大廳里。

盯著站在椅子上的身影，程瑜的眼眸微微彎起，眼角那幾道魚尾紋，就好似一陣微風拂過，湖面蕩起了細小的波紋。

兒子長大了。

該給他挑個媳婦了。

小婉這孩子不錯，可是下手有點重啊。萬一兩口子動起手，自己不好管、又舍不得兒子挨揍。

鄔醫生多大來著？

這女娃似乎對小象印象不錯，就是不知道兒子心里怎么想的……

“嘶~”

聽到陳象重復著講話內容，坐在椅子的刑羲面容扭曲，抱著滿是血污、還綁著紗布的右腿，忍不住在心里腹誹。

‘這小子真不要臉！鄔醫生都拒絕你了，竟然還想著占人家口頭便宜……’

此刻的院子里。

陳象示意鄔慧妮下去休息，朗聲道：“事就這么個事兒，大家明白了就好，至于鄭醫生，肯定要帶走接受調查……”

“這會兒院里的人太多，大家千萬不要擁擠，不著急的先坐那歇會兒……都好好的，再過幾天，我們就能康復出院了。”

“……”

等人們逐漸散開。

陳象拎著椅子走進大廳，看見刑羲腿上的血污，愕然道：“邢隊，你怎么受傷了？”

“……”

二十分鐘前。

程瑜剛上到三樓，就看見渾身是血的刑羲和余利珺，以及癱坐在地、尿了褲子的鄭偆杰。

地上有許多木頭碎片，而正對會議室大門的墻壁，赫然插著許多尖銳的木條。

幾位護士拿著醫藥箱，正在幫忙處理傷口。

程瑜走過去，面色凝重地問：“邢隊，發生了什么事？”

刑羲慢慢抬起頭，面色茫然的看著她，愣了好一會兒，才舉起顫巍巍的胳膊。

“房頂，掉下來了。”

……

聽罷程瑜的講述。

陳象仰頭看著大廳屋頂，不大確定的說：“不是坍塌，是掉下一個圓形屋頂？”

“不是掉。”

程瑜抿起嘴唇，慢聲說道：“應該是砸下來才對，而且，是個直徑三米的正圓形?！?

坐在椅子的刑羲苦笑著搖了搖頭，嘆聲道：“重點是，樓上的房間有人住著，吃過午飯十二點半，她去隔壁嘮嗑……

我去喊余利珺的時候，還不到三點，我們正打算出門，那玩意兒就忽然砸下來了?！?

病區的每個病房大小一致，長五米、寬三米五。

也就是說、是因為場地有限，掉下來的屋頂只能那么大……可，為什么是圓形呢？

陳象跟程媽對視一眼，就乖乖站在旁邊等著。

不多時。

余利珺匆匆來到大廳，那張俊朗的臉上滿是怒意。

“刑隊，昨天下午監控設備出了問題，現在還沒人過來修，我只能去四樓找人打聽……”

“前臺的護士、從十二點半接班，沒發現陌生人出現；我找隔壁病房的人問話，也都說沒聽見任何異響。”

哦豁~

事情要鬧大嘍。

陳象的右手搭在左手腕，食指快速點了幾下。

「這監控的鍋，可一定得算在鄭偆杰頭上??！」

聽見兒子的小心思，程瑜無奈的瞥了他一眼。

因為失血過多，刑羲的臉色變得蒼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說道：“利珺，你們立刻帶鄭偆杰回去，寫份報告交給莫處長。”

“是！”

當余利珺幾人離開的時候，陳象看見一身狼狽、且領了銀手鐲的鄭偆杰，慢慢往后退了兩步。

他才剛拎起椅子，就被邊上的程瑜抓住了胳膊，“先別沖動，過幾天咱們就去找他?！?

“嗯。”

陳象抬手敲了敲額頭。

「這什么毛病？那家伙以前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總想拿椅子砸他呢。」

程瑜有點擔心兒子的腦袋瓜，在他肩膀拍了下，轉身說道：

“邢隊，病區這邊的設備不全，你還是去附屬醫院、好好清理一下傷口吧?！?

“謝謝，不差這一會兒?！?

刑羲朝前臺的護士招了招手，說道：“勞駕，幫忙找個輪椅可以么？”

“稍等一下。”護士說罷，快步跑進了走廊。

程瑜問道：“邢隊，你這……是打算去四樓看看？”

“是的。”

幾分鐘后。

刑羲費力的坐在輪椅。

陳象在后邊推著，跟程瑜一起進了電梯。

病區這幾棟樓，原本是用來做短租民宿，只是生意太差又沒人接盤；因為在附屬醫院后邊，就被市政買下來改成了病區。

陳象望著電梯轎廂。

坐在輪椅上的刑羲四十出頭，國字臉，濃眉大眼?；蛟S是經常熬夜思考，額頭有幾道明顯的眉間紋，鼻翼兩側有些粗糙的毛孔。

「既然我記得‘刑羲’這個名字，應該是身邊的熟人提過；可是經營心理咨詢室期間，程媽每次都是煮兩個人的飯……」

叮——

電梯門打開。

三人來到過道中間的病房，刑羲摸出鑰匙遞給陳象，聲音沙啞的說：“麻煩了。”

“不客氣”

陳象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個正圓形坑洞。

下邊的房間里狼藉一片，到處都是木頭碎屑，圓形大桌一般的地板，傾斜著卡在墻面。

程瑜蹲在坑洞邊緣，伸手摸了摸斷裂處，說道：“大部分邊緣平滑，只有底部5毫米位置參差不齊?！?

刑羲緩緩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濁氣：“地面厚約十五厘米，嫌疑人或許只用了一個小時，甚至半個小時，就無聲無息的……

程女士，這就是能力者的力量嗎？”

“我聽鄔醫生說，第一批能力者出現于3月27日。”

程瑜蹙著眉，緩緩搖了搖頭：“覺醒不到十天，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小象，你怎么看？”

陳象閉上眼睛，嘗試搜索‘前世’的記憶……無數凌亂的碎片、在腦海里四處亂竄，還沒來得及辨認……卻已經無處尋覓。

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無奈的嘆了口氣。

「必須出現錨點，我才能記起相關的事。如果是危險指數四顆星的裴婉琪，可以做到么？」

思來想去。

陳象也無法確認。

他盯著正圓形坑洞，沉吟道：“假設、在海嘯發生之前，其他國家已經出現了能力者。”

程瑜問：“所以呢，他們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或許不需要理由，單純就是為了……耍威風？”

旁邊的刑羲想了想，反駁道：“陳象，你這個假設不成立。如果是敵對勢力所為，他們沒不要選擇病院，選市中心甚至……”

“那就是虛張聲勢?！标愊蠛笸藘刹?，望著狹長的走廊。

過了一會兒。

他扶著門框、死死盯著那個圓形坑洞，說道：“這是個正圓，為什么不是方形、三角，長方形……它像什么？”

刑羲：“桌子、車輪、飛盤……”

程瑜：“太陽、月亮？”

陳象緩緩搖了搖頭：“高麗，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