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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馬嵬驛之變(一)

  • 漢祚承唐
  • 一色彩羽Aak
  • 2841字
  • 2024-05-25 20:07:28

聽到此言,李俶回頭陰冷地看了他一眼,目中隱有威脅的殺意。

李輔國立馬閉嘴低頭不再言語。

“圣人是圣天子!”李俶冷著臉說道:“我大唐天寶盛世,古之明君都未必能如此,可惜爺爺老來昏庸了,坐在那個位置上不肯下來。”

他抬頭,望著遠方奔來奔去的禁軍,想著今夜過后,這大唐定會換了新天,而他——也離那個位置更近了一步。

他腦海中不禁想起小時就有天竺僧言他將來必貴不可言。

我才是真正的圣天子,圣天子才配擁有一切!李俶也是這般想著。

而此時有水滴從天空中落了下來,打在了他臉上,有些澆滅了他心中的炙熱,讓他有些氣惱。

剛停了幾個時辰,卻又來了一場大雨。

頃刻間,這暴雨傾盆而下,天空由原本的暗藍轉(zhuǎn)為鉛灰,電閃雷鳴,一道道銀蛇劃破天際,映照著雨幕中的一切,仿佛要將蒼天的狂暴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周圍的禁軍紛紛疾步而行,火把照亮中,雨滴在盔甲與兵刃上投下諸多斑駁光影,又把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

李俶忽然聞得遠處一陣喧嘩,然后便遙遙看到圣人那邊的軍營中亮光閃起,并有數(shù)道黑煙極速燃起,是有人用油點燃了輜重帳篷,士卒在營中胡亂馳馬,波及到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兩人面面相覷,也不多言,而是一起往中軍大營趕去……但還在路上,他們便聽到了確切消息:

東宮還未舉事,禁軍已然兵變!

……

……

李二虎是長安人,普通禁軍士卒,他就著冷水,咽下了最后一口吃食。坐在道邊樹下的茅草上,膝蓋支起、雙手抱著膝蓋,哆嗦著身子試圖取暖……

這場暴雨說來就來,冰冷的水匯成了一條條雨簾,隨風漫天飄蕩著,寒意在半空蕩漾。

頭上的樹沒法完全擋住雨水,李二虎周圍坐著很多人,因為沒那么多房屋給所有的將士居住,帳篷也不夠,干燥的柴禾更是短缺。李二虎打濕的衣甲裹在身上,潮濕讓他苦不堪言。

屁股下面無比泥濘,薄薄的一層稻草根本不頂事,坐在地上就像在水稻田的淤泥里……驛道大路上也好不到哪去,驛道也已經(jīng)被泡出了一層稀泥。李二虎的伍長就蹲在道邊篷車旁避雨,被爛泥淹沒腳踝也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

至少有一千的禁軍就這樣捱著寒冷。

李二虎又緊緊縮了縮身子,他聽伍長說安祿山的賊軍在長安有二十萬,在洛陽還有二十萬,都是鐵甲精騎的突厥人,隨時就會追上來,可能明天一早就會把他們殺個精光。

那還不如死在長安算了——他這般想著。

周圍的幾個袍澤也都凍得簌簌發(fā)抖,有人已經(jīng)在旁邊坡上刨洞,試圖躲在里面,大伙兒臉上都死氣沉沉;但遠處突然有人說著話,說話的人還越來越多,周圍也騷動了起來。

“汰狗娘,死了算逑……”

“我要見圣人,聽說圣人那還有吃的”

一陣陣模糊的議論聲從遠處傳來,李二虎不由支起了耳朵。

……

“……去見圣人為我等請糧餉!”

“……我們要糧!”

誰也不知道是誰先喊的這句,禁軍都騷動了起來。

最終,誰也說不清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李二虎握緊了腰上佩刀,跟著人群在雨中匯成一團黑壓壓的烏云,烏云中是他們憤怒所形成的火海!

……

馬嵬驛館驛外,令狐骨帶著數(shù)十個人在陰暗處蹲著,終于見到尚書右司員外郎嚴天石低頭靠了過來,嚴天石上來就低聲問道:“軍中劇變,可與你們有關?你們怎敢來這里!”

令狐骨低聲答道:“我等也不知,劉將軍讓我?guī)|西給你看。”

嚴天石讓跟著自己的兩位侍衛(wèi)在外圍等著,又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才轉(zhuǎn)頭小聲問道:“什么東西?”

令狐骨從懷中掏出一枚黃金魚符,遞給了陳玄禮,小聲道:“我家將軍得了信物,已備齊兵馬,隨時準備舉勤王。”

他說得信誓旦旦,神情更是視死如歸般堅毅,嚴天石心生一陣荒唐感,他怎么不知道這事,難道是右相另有計劃?

他看著手中的黃金魚符,眉頭微皺,這黃金魚符他記得右相也有一枚,只是比這枚略小。

這多半還真是右相的東西。

他把黃金魚符塞給了令狐骨,沉聲說道:

“此時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來得卻也正好,我有一事要問你,劉都尉現(xiàn)在有多少人馬?”

“營中計控弦六百眾。”

“皆可戰(zhàn)?”

“皆誓死效忠劉將軍。”

嚴天石聞得此言,反而有所釋然一般長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我其實還在說服右相……咳咳,還在說服圣人,但沒想到東宮舉事如此果決,那反而好辦了,東宮起事必要殺右相,右相也退伍可退,而不到絕路上,圣人也定不肯殺右相。”

“有了這六百人,圣人就有了退路。”嚴天石繼續(xù)喃喃自語道:“今天若殺了右相,就是圣人當眾承認自己錯了,犯錯了的圣人,那還能叫‘圣人’嗎?圣人恐怕只有當太上皇這一條路了。”

說到這,他拍著令狐骨的肩膀,有些后怕的感嘆道:“我等皆類碌碌庸才,若今夜無劉將軍,右相必敗,圣人也必敗,此事若成,你家將軍飛黃騰達就在明日!”

令狐骨一臉懵,他完全沒聽懂,不明白今天為什么圣人殺了楊國忠,就一定會變成太上皇,嚴天石也懶得向他解釋這其中的帝王心術。

“你且隨我去見右相,到時候別說話,讓我來說。”嚴天石吩咐道。

令狐骨一臉緊張,使勁點頭道:“此等大事,我不敢多語。”

……

……

驛館附近沒人理會這幾名低頭疾走之人,等會有上千拿刀的大頭兵要圍過來,馬嵬驛人心惶惶,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嚴天石低頭縮著身子,推開了館驛的一間小屋。

借著這場大雨鼓動禁軍士兵作亂,再逼著圣人殺右相安軍心,再趁機讓圣人退位,太子繼承大統(tǒng)。好高明的謀劃,好凌厲的布局。

嚴天石自認飽讀史書算是聰慧,他要是太子一方絕對不放過這天賜良機。

“真是東宮作亂?”屋子里,大唐宰相楊國忠愕然抬頭。

一同表達了驚慌之態(tài)的還有諸如魏方進之流的右相鷹犬,他們都在這屋子里。

“定是東宮無疑。”嚴天石眼神堅定答道,他不顧周圍人恐慌的神情,繼續(xù)描繪這件事的恐怖后果:“右相莫忘了,太子與右相交惡已久……太子要是沖了進來,右相定死得連渣都不剩。”

”嚴天石這形容甚是粗俗,讓楊國忠更加慌亂。

“禁軍陳玄禮也不可靠,他雖忠于圣人,但若太子挾亂兵威逼他,他很有可能靠向太子一方,同意太子殺右相平軍心!”嚴天石繼續(xù)循循善誘:“便是退一萬步講,眼下糧草也恰好要盡了,現(xiàn)在這些作亂的禁軍右相拿什么安撫,右相可擔得了這個責任?”

“啊……”楊國忠忍不住開口:“我等為之奈何啊?”

“如今,只有舍了禁軍,立刻奉圣人去大散關。”嚴天石從自己身后拉出了一名武將,此人棕發(fā)綠眼,正是劉備營中的令狐骨。“太子此舉已是謀逆,禁軍大半也與其串通,不如干脆暫舍了這些叛逆之輩,劉將軍衷心為國,可由其帶領手下府兵拱衛(wèi)圣人……今夜可由滑州的府兵替換禁軍,護著圣人先入大散關!”

他往前一步,低聲說道:“右相要告訴天子啊,留在此處,其為太上皇,到了川蜀,圣人才是圣人。”

楊國忠恍然:“嚴卿的意思是,只要圣人能入大散關,我等有大義在手,川蜀也皆是我的人,太子的事自然可日后再議。”

“右相聰慧!”嚴天石臉色不自然,拍了個硬邦邦的馬屁。

“本相明白了。”楊國忠連連點頭。“若非嚴卿和劉將軍一心憂國,我?guī)缀跽`事……既如此,我馬上去向圣人請命。”

“右相盡快。”嚴天石趕緊點頭。

李亨為太子十八年,期間一直被宰相李林甫、楊國忠所迫害;十八年里無數(shù)冤假錯案,無數(shù)親近東宮之人里被殺、被貶謫,這背后都是那位圣人的影子。

他有十分的把握,當今圣人絕對不愿意當太上皇,生靈涂炭又如何?骨肉相殘又如何?只要有一絲可能,圣人就絕不會讓出自己屁股下的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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