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來時聽季明道介紹了關于守門人的一些事。
但也只是些浮于表面的信息。
其中比較重要的信息，也就是守門人所肩負的職責。
守門人平日里要解決那些經由各種原因而突然產生威脅的怨念或詭物，還要盯防隨時可能出現的裂隙。
前者是現實世界中隨處可見的存在，大多數不顯露山水，但經常會在特定原因的影響之下，變成足以撼動社會安定的災難。
后者則是一種蘊含無窮危機的存在。
季明道說過裂隙分為好幾種類型。
但他沒有細說，只籠統介紹了裂隙是一種能聯通其他世界的雙向管道。
一旦裂隙在現實世界里出現，來自其他世界的諸多威脅就會沿著管道入侵到現實里。
這些千奇百怪的威脅被統稱為災難，但是會根據特性來細分為各種類型。
上次在學校出現的那種災難，就被分類成意志體災難。
而守門人的職責就是阻止或消滅這些災難，并且守住出現的裂隙，直至裂隙關閉，危機解除。
比較麻煩的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有可能出現裂隙。
所以上頭設立了六個總區，每個總區又各自管轄十二個分區，盡可能的將防線遍布全國，以便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裂隙。
季明道在說到這點的時候，還特意提及穆蘭就是因為裂隙災難而重傷昏迷。
顧澤現在想來，季明道分明是要他深刻了解守門人所要面臨的風險。
而這種做法，多半是眼前這個老煙槍授權的。
先讓他明白加入守門人后的危險程度，之后再親自出面邀請。
好像根本不擔心他會因為困難而退縮，又或者能接受他拒絕邀請的結果。
這么看來……
自己應該有拒絕的空間，但拒絕之后，大概要接受某種管制。
趁著白一山將注意力放在被順走的煙上面，顧澤眼瞼低垂，思索著是否接受邀請。
白一山低頭瞥了眼一言不發的顧澤，沒有說話。
站在個人角度上，他無論如何都想讓顧澤加入守門人。
但站在組織的角度上，他必須確認顧澤的決心，確認顧澤是否有誓死堵住災禍之門的勇氣。
走廊上又安靜了片刻。
顧澤忽然問道：“不想加入會怎樣？”
“瞧你問的，現在可是和諧社會。”
白一山揚了揚眉，認真道：“如果你不想加入守門人，那就得遵守我們制定的規矩，做個守法公民，另外就是統合所有資料，登記在冊，隨時更新。”
“哦。”
顧澤點頭表示明白。
白一山看著顧澤那毫無波瀾的臉龐，咧嘴問道：“就不問問福利什么的？”
顧澤其實已經傾向于加入守門人，因為守門人能讓他更快了解世界的真面目。
但白一山都這樣問了，那他便順著話頭問下去。
“有什么福利？”
“五險一金。”
“沒了？”
“工資豐厚，一線城市買房不是問題。”
“……”
顧澤默默瞥了眼出口方向。
“嗐。”
白一山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沒摸著煙后，轉而抬手按住顧澤的肩膀，認真道：“好好考慮一下，多久都行，不礙事的。”
顧澤沒有說話，只是感覺白一山手上力道挺沉。
既然不礙事，那你倒是將手拿開啊？
顧澤耷拉著眼皮，轉而沉默看著病房內被諸多醫療儀器護住的穆蘭，給出了遵從本心的回答。
“我加入。”
“嗯？”
白一山飛快收回手，一同收起的，還有他那不著調的神情。
“我就說嘛，很少有人能對一線城市的房子無動于衷。”
雖說老煙槍的神情變得鄭重嚴肅，但說出來的話仍舊不著調。
顧澤無奈嘆道：“想問什么就問，何必遮遮掩掩。”
“你不怕死？”
白一山問道。
“當然怕，但我不會說什么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的漂亮話，只是……”
顧澤凝視著病床上的穆蘭，不由回想起那天忽悠穆蘭的情景，緩緩道：
“裂隙一事，本身就關乎所有人的安危，如果連一個小女孩都能沖在最前面，那我又有什么理由躲在后面？”
“……”
聽到顧澤的話，白一山一時無言。
他其實并沒有忘記身邊這位少年的年齡……
可正如顧澤所說的那樣，裂隙一事關乎所有人的安危。
有些時候，所謂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的場面話，也并非沒有意義。
“好，你房子有了。”
飛快調整了一下情緒，白一山用力拍了一下顧澤的肩膀。
顧澤飛快接話：“哦，那我可以明天拎包入住嗎？”
“誒，我煙哪去了？”
白一山頃刻間像是蟲子鉆進衣服一樣，雙手在身上胡亂摸索著，企圖找出被中年女醫生順走的香煙。
顧澤就這樣靜靜看著白一山的表演。
白一山也不害臊，先是仰頭悲嘆一聲，隨后拋下一句“我去買包煙”的話，沒有任何遲疑的走了。
顧澤目送白一山離開，隨即想著自己剛說的話。
不還是說了嗎……
漂亮話什么的。
但成為守門人，于他而言，總歸是利大于弊。
.......
翌日。
辦完休學手續，顧澤和白一山從中海學校里走出來，然后上了一輛飽經風霜的甲殼蟲小車。
“分區負責人的車是這樣子的，讓人覺得你昨天許諾的福利更加沒有說服力了。”
坐在有些逼仄的副駕上，顧澤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白一山將車鑰匙插進孔里，連轉幾次都沒能打著火。
“我這人優點太多，其中一個就是念舊，不然我早換百萬豪車了。”
好不容易打著火后，白一山朝座椅一靠，習慣性拿出香煙點了一根。
顧澤嘴角一扯，默默打開車窗，盡可能的削弱來自二手煙的攻擊。
白一山微微抬頭看向中海學校的大門，感嘆道：“你那班主任逮著我問了一大堆問題，整整一個小時啊，再讓她問下去，我都要懷疑她看上我了。”
“……”
顧澤沉默了一下，隨后道：“王老師很有責任心。”
“嗯，挺好。”
白一山猛地一口將香煙吸到頭，直接吞進肺里，道：“江石也該到了，回去正好讓你見見他。”
說著，
他掛擋拉手剎。
正要松離合踩油門時，車身猛地一頓。
熄火了……
“媽的，前天才修的車，白瞎了幾包煙錢。”
白一山罵了一句。
顧澤沉默，心想著都2024年了，你這車怎么還不強制性報廢。
還有，該不會是因為工資都拿去買煙了，所以才沒錢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