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醒白深深看了周謙一眼，隨即嘆了口氣。
朝著周謙豎起了大拇指。
“誒……”
“了不起?！?
“在你這個年紀就有這樣的器量和心胸，你以后不成大器，老夫都不信?！?
司馬如雪笑了，拍了拍周謙的肩膀。
“我也不信?！?
“要是不成，我就找我父王說理去！”
“?。俊?
“哈哈哈哈！”
周謙聞言哈哈大笑，“那可說定了，以后若是我沒什么出息，公主殿下你可得負責幫我向陛下要個大官啊！”
長公主抿嘴一笑。
朝著周謙翻了個好看的白眼，“還用得上我？”
“哈哈哈”
林醒白也在一旁笑了起來。
“行了，行了?！?
周謙一副怕了兩人的表情。
趕緊擺手制止了兩人，“還是趕緊辦正事吧。”
“這村子里一共二百來口人，即便那三十幾人每家都有四五個人，也還有五六十人的缺口?！?
“除去已經死在瘧疾上的村民。”
“總歸還有三四十人或許躺在床榻上無人問津?！?
“這些人，可還等著我們去救呢?！?
“對！”
林醒白聞言也肅然點了點頭，“正事要緊，叫上人，咱們出發吧。”
司馬如雪叫上了身后幾十個差役，一行人扛著青蒿、艾草，抱著蔬菜肉蛋，一家一家敲響了村民的大門。
遇上有人還能行走，還能照顧家人的村民，便留下一些藥材和吃的。
遇到敲門半天沒有回應的。
三人便直接推門而入。
一路上。
三人是越走越沉默。
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三人一共經過了十五戶人家，除了五戶有人還能行動之外，其中六戶全家人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而剩下的四戶人家，等周謙幾人推開門的時候。
迎面而來的是尸體腐爛的臭味。
隊伍中的差役也是越來越少。
那六戶沒人照顧的人家，一戶各留下了一個差役照顧病人。
差役的數量也不多了。
照目前這個狀況來看，所有差役全都分配完，恐怕只照顧這一個楊家坳都有些捉襟見肘了。
三人的神色愈發的凝重了起來。
因為他們都想到了一個之前被他們忽略的問題。
即便藥方管用，能治愈瘧疾，可僅僅一個清水縣周圍十幾個村子，近萬個人，僅憑他們這些差役如何照顧得來？
即便差役不知疲倦，一個村子接著一個村子連軸轉。
村民們還頂得住嗎？
一時間。
一抹陰云籠罩在了三人的頭頂上。
“……”
但不管如何，楊家坳還沒處理完，三人不能停下來。
咣咣——
一處雖然矮小，但稍顯文雅的院子外，周謙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開開門。”
“有人嗎？”
“……”
三人等了片刻依舊沒聽見里面有人回應，經歷了無數次這樣情況的三人立刻就知道了里面的情況。
嘆息一聲，周謙推開了房門。
帶著眾人走了進去。
院子里很整潔，但推開屋子，里頭卻涌來一股熟悉的味道。
借著窗邊投射進來的陽光定睛一看。
周謙眉頭一挑。
有些意外。
床榻上沒人，但是床榻下卻躺著一對老夫妻。
婦人周謙不認識，但老者周謙卻是再熟悉不過。
“文施？”
周謙看著躺在地上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的老者，輕輕喊了一聲。
“嗯……”
躺在地上的文施眼皮動了動，隨后緩緩睜開了雙眸，看向了眼前的周謙幾人。
一陣恍惚之后頓時瞳孔一縮。
“嗯？”
“周，周謙？”
“林藥王，捕頭？”
“你們……”
“你們來我家做什么？”
林醒白嘆了口氣，“我們找到了治療瘧疾的辦法，是來楊家坳治病的。”
“剛好來到了你家?！?
“能治？”
親耳聽見林醒白說瘧疾能治，文施灰暗的眸子微微亮了幾分。
他掙扎著翻身趴在了地上。
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癟的嘴唇。
看了一眼林醒白，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顯然是主導地位的周謙，神色又暗淡了下來。
他費力的弓起身子，讓自己跪在了地上。
嘶啞著道，“周大人，你和老夫有仇，老夫不祈求你能救老夫。”
“老夫也沒這個臉?！?
“但你們既然來了楊家坳救人，就證明你們是一視同仁的，是來救災的。”
“求你們……求你們救救我老伴吧?！?
“她是無辜的。”
文施在縣衙當差這么多年，早已見過無數的人心，也早已明白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潛規則。
即便周謙幾人是來救災的又如何？
即便一視同仁又怎么樣？
以周謙和自己的仇怨，周謙是必不會救自己的。
所以他對自己并不抱任何希望。
只求死之前拉下自己的老臉懇求周謙和林醒白，能夠救救自己的妻子。
周謙卻沒有接話，對著身后的差役吩咐道。
“按照流程，一個人燒艾草?！?
“一個人去熬藥?！?
“是！”
人群中分出了兩個差役按照周謙的話忙活了起來。
即便周謙沒跟自己說話，但周謙已經派人熬藥了，文施就知道自己的老伴有救了。
他舒了一口氣，渾身放松了下來。
真誠地朝著周謙艱難地磕了三個頭，“多謝周大人，多謝周大人救我老伴?！?
“多謝周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
“多謝……”
對于文施對周謙做的事，林醒白和司馬如雪都知道。
兩人無權干涉周謙的決定，所以兩人都沒說什么。
周謙也沒接話，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文施朝著自己行禮。
末了。
周謙再次吩咐道，“來個人，將他們兩個扶上床榻?！?
“是！”
幾個差役走了出來，將文施和他的老伴從地上抬了起來，放在了床榻上。
文施掙扎著扭頭看著身側的老伴，淚水模糊了雙眼。
但這淚水卻沒有恐懼，只有欣慰。
“……”
不多時。
負責熬藥的差役端來了一碗藥湯，正要朝著老婦人走去。
周謙卻皺起了眉，叫住了后者。
“等會！”
“誰讓你只熬一碗藥的？”
差役頓住了腳步，抬頭看著周謙的表情有些迷茫。
“這……周大人，他是文施，是……”
“是什么是？”
“文施不是百姓？”
周謙皺著眉道，“將藥分成兩份，給他們二人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