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媽媽！”

“小陸！”

“叫赤腳醫生，快去叫赤腳醫生！”

“……”

太突然了。

陸琴突如其來的暈厥，使得現場一片混亂。

原本陸言很火大的，此時也顧不得了，狠狠瞪了謝家眾人一眼，抱上陸琴扭頭便跑。

忽然又很難受。

或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吧，沒見著的時候好似也沒什么，總覺得離得很遠。

可真正見到，便有一種依戀，一種心疼，不受控制涌上心頭。

而且，她真的好輕啊！

明明都過二十了。

明明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明明個子也不矮。

卻形銷骨立，好似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的。

此時此刻他也終于想起，她一手帶大的似乎并不僅僅只有陸晴，還有原身。

好在也只是暈厥。

途中遇上趕來的赤腳醫生，號脈診斷后，確定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簡單溝通過后，嫂嫂岑婉陪同下，他帶人連孩子一起來到縣人民醫院。

“草菅人命！”

“這是草菅人命！”

“家屬？”

“誰是家屬？”

“誰讓你們這么干的，把人糟蹋成這樣，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

醫院，一翻檢查診斷下來，醫生也氣壞了，拍桌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因為實在是太過分了，那滿身的青紫，淤痕，可謂是觸目驚心，整個人也消瘦得厲害，儼然已經快要步入器官衰竭的境地。

更過分的，連孩子都不放過，連孩子都是一身的傷，簡直就是畜生行徑，不配為人。

陸言也沒解釋，只沉聲問道：“那現在怎么辦？”

“住院。”

“至少三個月。”

“要是營養跟得上，應該還能養回來。”

“……”

醫生余怒未消，蓋因實在沒見過這么惡劣的，簡直不拿人當人。

陸言點點頭：“那就住院吧，大人小孩一起，麻煩您了。”

“客氣。”

“記住，就是砸鍋賣鐵，營養也一定要跟上，否則后果就難料了。”

醫生情緒這才緩和了些，此時的她也終于意識到或許自己怪錯了人，眼前的少年是真正的家屬，而非施暴者。

陸言笑笑，沒多話，跑前跑后辦理了住院手續，這時梁國華一行才趕到。

“怎么樣？”

“人沒事吧？”

“還好，醫生說要住院，如果營養能跟上，問題不大。”陸言大致把情況說了一遍。

又問：“派出所那邊怎么說？”

原本陸言只是單純想離，順便把人帶走的。

但現在他不想這樣了，現在，他想把人送進去，否則他怕自己會睡不著覺。

梁國華道：“派出所那邊已經立案了，馬上就會有人過來進行傷情鑒定。”

“那謝家那幫人呢，應該都來了吧？”

“沒都來，不過幾個主要人物都來了，那邊的大隊長支書也都過來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梁國華也很生氣，因為這已經不僅僅只是陸言一家的問題了，這是石橋大隊的人在外面受了欺負。

陸言點頭：“那就行，這事麻煩您了，您先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處理。”

梁國華叼了支煙，又遞給陸言一支：“再等等吧，這事你想怎么辦？”

“不知道。”

“先等派出所那邊的結論吧！”

陸言接了煙，就著梁國華劃亮的火柴點燃。

又不無笑意問道：“怎么，梁叔你有想法？”

“也沒什么想法。”梁國華吐了口煙，笑道：“是興發大隊那邊，說這事鬧大了不好看，希望私了。”

頓了頓，又道：“那邊公社也是這個意思，還特意給咱們公社打了電話。”

事情好像鬧大了。

但是完全可以理解，畢竟這不是什么好事，往小了說，影響評優評先進，往大了說，那是集體聲譽。

陸言有一口沒一口抽著，好似在發呆。

好一會才長舒一口氣，將煙頭滅了：“那梁叔你覺得呢，公了還是私了？”

“私了。”

“不過前提是，謝家那些人愿意，也出得起錢。”

梁國華彈了彈煙灰，說得很直白。

陸言想了想，點頭：“是個辦法，對于一個離異帶娃的女人來講，有什么都不如有錢實在。

這樣，我再仔細想想。”

語落，場面就這樣沉寂下來，直到某一刻，有公安同志過來。

“陸言同志對嗎？”

“嗯，是我。”

“麻煩跟我去做個筆錄，有人說你無故傷人，蓄意毆打小孩。”

“哦，那我姐那邊怎么辦，什么時候開始做傷情鑒定？”

“放心，馬上就有人過來，不耽誤。”

“那行，我先跟里面說一聲。”

真有意思。

他這邊還沒算賬，那邊已經按捺不住開始惡人先告狀了。

不過沒關系，左右還要等派出所方面鑒定，過去打發一下時間也好。

是以回到病房簡單跟嫂嫂岑婉說了兩句后，他跟著去做筆錄。

梁國華也跟著來了。

所在的地方是一間空曠的辦公室，里面人很多，老頭子，老太太，乃至那被一腳踹翻在水田的小子都在。

“是他！”

“公安同志，就是他！”

“公安同志，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家小輝從小就是個好孩子，尊老愛幼，他倒好，以大欺小，不分青紅皂白就打。”

“……”

老太婆還是厲害，陸言剛進來她就開始告狀，儼然從不認為自家有什么過錯。

陸言瞥了一眼，嗤笑：“好一個尊老愛幼，老太婆，你當真以為大家都是瞎子嗎？”

“你……”

“你什么你？給老子閉嘴，半截入土的臭婆娘，沒事在這里瞎嚼什么蛆？”

突如其來一聲暴喝，頓時又嚇人一跳，結果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謝家老頭。

這老頭變臉也快。

剛疾言厲色罵過自家老婆子，扭頭便一臉諂媚看向陸言：“誤會，都是誤會，老婆子年紀大了，拎不清，這事不怪你，不怪你。”

陸言點頭：“知道就好，后媽也是媽，他對他媽不敬，作為舅舅，教育教育外甥，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尊重長輩，我不認為有什么問題。”

說罷又看向那要做筆錄的公安同志：“事情就是這樣，既不存在所謂的無故傷人，也不存在所謂的蓄意毆打。

從頭到尾，有的只是一名長輩對晚輩無私的愛，請問還有什么要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