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瑤向楚陌提起六皇子。

只因她覺得，對方要求接濟(jì)西北邊軍，或許也與六皇子的事跡有關(guān)。

“自然聽過。”

楚陌微微頷首，正色道：“要不是六皇子，我都不知道西北虎賁軍的驍勇，他們?yōu)閲剡吔?，每一個都是錚錚鐵骨。

“在你說起北疆邊軍時，我就想到了他們?！?

聽著別人與自己談?wù)撟约?，這種感覺真有些奇特。

“果然如此。”

柳夕瑤得到了答案，卻不甚滿意。

這家伙好像只在意虎賁軍，對六皇子是只字不提？

于是又問：“楚公子以為，六皇子是怎樣的人？”

“這……”

楚陌心說自己夸自己好像不妥吧，心念電轉(zhuǎn)間很快有了主意：“其實我對六皇子知之甚少，不敢妄作評價?！?

柳夕瑤聽后略感失望。

可對方說得合情合理，總不能強加自己的意愿吧？

沉默許久的荷香插話道：“六皇子楚天策，乃大楚年輕一輩第一人。

“不，應(yīng)該是當(dāng)世年輕一輩第一人。

“他籍籍無名十七年，一戰(zhàn)驚天下，不論膽魄胸襟、領(lǐng)軍能力，還是宗師級的修為，皆讓我輩望塵莫及。”

她清楚六皇子是自家小姐傾慕的對象。

受其影響，也對六皇子崇拜之極。

并且，以六皇子對大楚王朝的功績，當(dāng)?shù)闷鸷上氵@份評價。

“當(dāng)真令人欽佩！”

楚陌裝模作樣地附和著，心里非常受用。

“好了，咱們不說六皇子了?！?

柳夕瑤總感覺楚陌言不由衷，又找不到證據(jù)。

只好把話題拉回來：“楚公子，我有一個想法，或能讓醉仙釀在京城快速打出名聲，卻需你助夕瑤一臂之力，不知可否？”

面對柳夕瑤的請求，楚陌沒有冒然答應(yīng)：“姑娘不妨說說看?！?

他不得不謹(jǐn)慎。

主要是此女能力手腕都不缺，似乎家里也有背景。

在京城那么遙遠(yuǎn)的地方賣酒，遠(yuǎn)在西南的自己能幫上什么忙？

“文人好酒?！?

柳夕瑤侃侃而談：“他們經(jīng)常出入青樓花坊，必然少不了酒水相伴，據(jù)說半數(shù)以上的詩詞歌賦，都是在酒桌上誕生的。

“文人更好詩詞。

“如果能用一首好詩，與美酒綁在一起，那醉仙釀便能更快風(fēng)靡京城。

“實際上，不止是文人，武夫有時候也會附庸風(fēng)雅。

“楚公子乃是醉仙釀的釀造之人，又博學(xué)多才。

“我就想……

“想請楚公子為醉仙釀賦詩一首，權(quán)當(dāng)美酒落地京城的嫁妝，你看如何？”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

一來，是真為打響醉仙釀的名頭考慮。

二來，算是對楚陌的考較。

眼前英俊瀟灑的男子各方面都很不錯，有本事、有才能、更有擔(dān)當(dāng)，柳夕瑤是怎么看怎么滿意。

唯獨在學(xué)問一道上……

僅憑先前為她的名字所賦那一句詩，無法窺探出更多。

另一方面。

或許柳夕瑤自己都未曾意識到，她總會在不知不覺中，拿楚陌與六皇子做比較。

“柳姑娘此法甚妙！”

楚陌怎么也沒料到，此女比他想象中還會鉆營。

但一想到寫詩，頓覺為難：

“只是這作詩賦詞……”

誠然，他平日里會吟幾句詩詞，抒發(fā)心中所想，但他從不對外宣揚，更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吟詩作賦。

只因他清楚，那些詩詞都是剽竊而來的。

可是眼下……

寫詩是為了售賣醉仙釀，最終目的是籌錢接濟(jì)邊軍。

當(dāng)真不好拒絕啊！

要不，就破例一次吧，當(dāng)一回剽竊怪？

“怎樣，楚公子愿意幫夕瑤么？”

柳夕瑤撲閃著一雙晶瑩剔透的美眸，笑語盈盈。

實則她心中早已做好準(zhǔn)備，倘若楚陌不幫忙，她就回家自己寫一首。

或者楚陌寫的詩詞不能讓她滿意，也不會使用。

反正是在京城宣傳醉仙釀，究竟用了什么詩詞，清遠(yuǎn)縣的人怎會知曉？

“柳姑娘盛情相邀，我就只好獻(xiàn)丑了。”

楚陌有了計較，大手一揮：“小翠，準(zhǔn)備筆墨紙硯?！?

“好嘞東家?！?

小翠喜出望外，終于能正大光明的看東家寫詩了，話音還在原地飄蕩，人已匆匆奔出了廂房。

見此一幕，柳夕瑤與荷香也期待起來。

等小翠去而復(fù)返，擺滿酒菜的桌案已被清空。

“我來研墨?！?

柳夕瑤主動從小翠手中接過硯臺，看得荷香直翻白眼。

好大的面子，居然讓我家小姐親自替你研墨？

倏地。

楚陌提筆，在宣紙最右側(cè)寫下三個大字：

將進(jìn)酒！

這幾個字大氣磅礴，矯健有力，宛如利劍出鞘，剛勁而又不失細(xì)膩，充滿了力量感和動感。

楚陌的毛筆字不怎么樣，可他也是楚天策??？

堂堂當(dāng)朝六皇子，字豈會差？

柳夕瑤眼前一亮，對即將出爐的贊酒詩愈發(fā)期待。

只見楚陌手腕稍稍一頓，接下來筆走游龍，一氣呵成：

君不見，大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柳仙子，永安寧，將進(jìn)酒，杯莫停。

與姬歌一曲，請姬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楚王昔時宴瑤華，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姬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楚陌將李劍仙原詩中的‘岑夫子’與‘丹丘生’，改成了‘柳仙子’和‘永安寧’，其中的‘柳仙子’自然是指場中的柳夕瑤。

而‘永安寧’則有歧義。

楚陌的本意，是將他記掛的皇妹‘永寧公主’寫了出來。

但在不明就里的人看來，像是希望柳仙子永遠(yuǎn)安寧。

‘楚王昔時宴瑤華’這句，也做了改動。

楚王，是六皇子楚天策死后，被追封的王爵；瑤華宮，卻是六皇子居住的宮殿名。

當(dāng)楚陌停筆后，廂房內(nèi)徹底陷入了死寂。

“咕！”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三女艱難吞咽唾液的聲音。

她們仿若石化一般，很想說兩句話表達(dá)心中的震憾，又發(fā)現(xiàn)大腦一片空白，詞窮于此。

“好一篇《將進(jìn)酒》?！?

最先回神的是柳夕瑤：“縱觀天下寫酒的詩詞，沒有任何一篇能與之相提并論，而此篇……足以傳世?！?

最讓她欣喜的是，她柳仙子的美名，被寫進(jìn)了千古名篇中。

更莫說還提到了楚王六皇子。

仿佛這首千古絕唱，已將兩人湊成了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