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瑤的話，楚陌挑不出毛病，倒沒懷疑什么。

畢竟只有真正做過邊軍的好漢，才能切實體會到他們的不易。

至此。

楚陌再無絲毫遲疑，爽快道：“好，我同意咱們的合作！”

突如其來的驚喜，令得柳夕瑤難以置信。

“真的？”

她似是想要再確認一遍：“楚公子，你答應了？”

柳夕瑤想破腦子都無法理解，是什么讓楚陌改變了主意，這家伙之前拒絕得有多堅決，她可是親自領教過的。

簡直是軟硬不吃。

就像一只龜縮的千年王八，想盡辦法要咬下去都無從下口。

“對，我答應了！”

楚陌給了肯定的回答：“并且不限京城，無論你把醉仙釀賣到什么地方，賣出多高的價錢，我都不會過問。”

柳夕瑤難掩激動：“多謝楚公子。

“那么拿貨價就按照醉仙樓的售價……不，我提高一成怎樣？”

誰知楚陌果斷搖頭：“無需如此。”

柳夕瑤皺了皺眉：“公子是嫌價格太低么？”

楚陌繼續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不用給我高價，就按兩貫五百文一壇吧。”

他稍稍頓了頓：“其實兩貫錢一壇也行！”

柳夕瑤聞言一驚，差點沒反應過來。

這是什么思路？

面對大好的敲詐機會，不僅不漲價，反而主動降價？

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也相信楚陌不是腦袋抽筋，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種可能了。

“楚公子，有什么條件不妨直言！”

柳夕瑤定了定神，丹唇輕啟。

她的內心并不平靜，對方愿意放棄偌大的利益，所圖定然不小。

“柳姑娘倒是快人快語。”

楚陌收斂了笑容，鄭重道：“我的條件只有一個，需要你對西北的邊軍和北疆邊軍一同救濟。”

柳夕瑤又一次愣在當場。

她都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哪怕大出血也要咬牙應下。

甚至，她還以為楚陌想要她的……

并非柳夕瑤自負，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美貌，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巨大的誘.惑。

哪料到，對方添加的條件，只是讓她接濟西北邊軍。

柳夕瑤只覺無地自容。

今次的自己，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公子的格局，恐怕當世都沒有幾人能與之相提并論。

想通此節后，柳夕瑤款款起身，又后退一步：

“楚公子，我代西北和北疆數萬邊軍，向您致謝！”

她懷著一顆虔誠的心，珍而重之地鞠躬施禮，這一拜，叫做敬服。

“柳姑娘無須多禮，我受之有愧。”

楚陌想要將之扶起，但雙方之間隔了一條桌案，加上男女授受不親，只得以眼神向小翠示意。

少頃，柳夕瑤重新落座。

她將酒杯斟滿，雙手執杯：“楚公子，夕瑤敬您！”

從稱呼的改變能夠看出，她的心態轉變。

“好，我也同樣敬你。”

楚陌一飲而盡，回頭吩咐道：“小翠，讓人換一桌熱菜。”

說起來，他亦是心有慚愧。

今日若非柳夕瑤提起，自己從未想過為邊軍做點什么。

即便他以醉仙釀讓利，為邊軍謀福利，對面的少女仍舊要比他付出得更多。

須知，讓一個大家閨秀出門經商，各種繁瑣不說，單是人們背后的議論，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柳姑娘，想在京城經商可不容易……”

楚陌剛開了一個頭，柳夕瑤已經會意。

“楚公子無需擔憂，家父在京城還算有幾分薄面，且認識幾個有分量的朋友，想來些許宵小還不敢來我柳家酒鋪鬧事。”

“甚好！”

見柳夕瑤明白了他的意思，楚陌便不再多言。

等待上菜的過程中，雙方擬訂了契約。

楚陌承諾，滄溪村會擴建釀酒作坊，保證京城方面的醉仙釀優先供應。

而柳夕瑤則當場掏出三萬兩銀票，作為第一筆貨物的定金。

“柳姑娘的定金是不是多了點？”

楚陌剛開口，身旁的小翠提了一嘴香皂。

他心下一動，當即命人取來幾塊香皂，各種香味都有，又為柳夕瑤講了一遍用法，后者頓時來了興趣。

要是把這玩意販賣到京城，不也一樣能為邊軍籌銀子嗎？

于是，契約中又增添了香皂訂單。

“楚公子還真是妙人。”

柳夕瑤美眸中有光：“你弄出的這些東西，運到京城必會引起瘋搶。”

楚陌接話道：“那你不妨把售價定高一點，反正是賺富人的錢接濟邊軍，不必為他們感到心疼。”

柳夕瑤追問道：“以公子之見，醉仙釀定什么價合適？”

楚陌脫口而出：“當然是越高越好。

“京城的達官貴人多，更不缺富家公子，至少不得低于五貫錢一壇。

“對了，柳姑娘還可限量供應。”

柳夕瑤重復了一句：“限量供應？”

她稍作思索，就已明白其中的道理，眸光越來越亮。

“楚公子實乃經商的能人。”

柳夕瑤情不自禁豎起了大拇指，并舉杯邀酒。

她自小就以聰穎著稱，在京城還有個才女的美名，甚少對別人服過氣。

而今的楚陌，算是徹底讓她心服口服。

“柳姑娘才是聰慧過人。”

花花轎子人人抬，楚陌不介意稱贊對方一番，且以柳夕瑤的胸襟氣度，的確令他刮目相看。

盞茶時分后，熱氣騰騰的菜端上桌。

柳夕瑤心情大好，加上味道可口，不由得多吃了一些。

席間，她猶豫數次才開口。

“楚公子，你是否聽說過六皇子此人？”

之所以這么一問，是因為楚陌答應合作的條件引人深思，他別的都不提，偏偏要求她答應照顧西北邊軍。

每當想到西北，柳夕瑤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雖然不曾見過，卻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

那是她最敬佩的人之一。

還與她年齡相仿，是同輩中最優秀的男兒。

那位不曾被任何人關注的六皇子，卻在兩年前孤身赴邊關，第一次上戰場，就打敗了不可一世的西陵大軍。

他為大楚王朝避免了一場浩劫。

可惜天妒英才。

六皇子回京途中遇襲身亡，消息傳回京城后，不知有多少少女心碎，徹夜痛哭。

而柳夕瑤，亦是萬千少女中的一人。

自此以后，她對皇家再無好感。

幾位庸庸碌碌的皇子只會爭權奪勢，卻容不得比他們耀眼的存在，他們根本不顧天下萬民，所追求的不過是自身利益。

柳夕瑤早就想救濟邊軍。

但她不是為了皇家，而是為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