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塘、伏牛山、雁行門、黃河幫……”

前方至少有三十人，全是來自于不同的門派。

上官海棠兀自嘆了口氣，放棄了以朝廷身份施壓的想法。

且不說天下幫會眾多，各家外門弟子更是如沙如海，一個外門弟子犯了錯，是決計扯不上其學藝之地的。就說能搞出這般動靜來的，天下間本就沒有幾人，更何況，這還是在洛陽邊上不遠處的地方。

若是福王府不曉得，那才是有鬼了；既是福王的人，自己的身份也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之前短暫布下的陣法眼見著就要被這些人給沖破，自己一身暗器雖然可以拒敵，但最多也就能多撐一會兒，要想擋住這幾十名高手，就算她兩位哥哥來了，怕是也沒那么容易。

如果說張三豐還在的話，她也不會擔心那么許多。

可剛才她親眼見到老道士離開，知道此地最大的臂助已是沒了，李玄一和喬峰雖然厲害，但螞蟻多了還能噬象呢，而且福王家底深厚，誰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賣命高手。

好好好，此番西行，倒是真不無聊。

手里攥著一大把銅幣，她師父無痕公子有項絕技，名喚‘漫天花雨撒金錢’，是一門極厲害的暗器功夫。當然了，用石頭也是可以的，不過她師父自有逼格，常年有四個姑娘為他抬轎，還有著重度的潔癖，這樣的人，你讓他用石頭做武器，還不如殺了他干脆。

海棠緊緊盯著前方，只要那些人沖破陣來，那她會第一時間將銅錢給撒出去。

“誰？”

肩頭被搭了一只手，玄字第一號密探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來，見來的是李玄一，又忍不住松了口氣。

“李道長，你那邊看妥了？”

何止是看妥了，李玄一閉口不答，只是輕輕彈了個響指。

‘唰唰唰~’

天上便落下了三個人來。

三人落地之時各有卸力，只瞧清楚了他們屈膝時候的動作，海棠便知來的不是凡人。

“這幾位是？”

“家奴。”

方東白受傷稍微重了些，留了個阿二在身邊照顧著，再加上適才與玄冥二老一樣不曾出手的和尚……那和尚叫剛相，也是金剛門來的，是阿三的師弟，一身外門功夫爐火純青，在同來的幾人里頭武功也能排得上號。

在知道他們是單獨而來，與圍攻的人并非一起的之后，李玄一沒讓幾人馬上回去復命，而是把他們給留了下來，暫時幫忙看看這宅子。

玄冥二老合力能有九品，加個八品的阿三，想來應是足夠了。

海棠十分不解，他一個道士，何時豢養過家奴了？

而且觀那三人的武功，就算在小門派里做掌門都夠夠的了，何必要委身做奴？

疑惑歸疑惑，知道來的是幫手，她始終是輕松了些，苦笑道：

“你要不還是把移花宮二位給還回去？否則的話，再來幾次這般場面，任誰也是吃不消的。”

她知道得不多，李玄一目前為止唯一有得罪福王的地方，似乎有且只有拿了兩位宮主這事兒。

李道長又何嘗不知，點頭道：“先把今日過了再說罷……也不知那兩個婆娘是不是勞什子王爺的姘頭，叫他生出此般陣仗來。”

兩人正說著話兒，李玄一剛想詢問老道士的下落，便見前方石頭陣法已破，一群人拎著各自的兵器，就要往這宅子殺過來，幾十人聲勢也算浩大，有用暗器的，隔著老遠就開始將鏢啊、箭啊的東西扔了過來。

“無事吧？”

海棠有些擔心。

“自然。”

李玄一對玄冥二老信任得很，兩老頭兒單人可敵俞蓮舟，雙人可打學了九陽和乾坤大挪移的張無忌，年紀又大，武功又怪，臨陣對敵的經驗更是厲害。

實際情況也是如此，三人都是背對著李玄一海棠兩個，鶴筆翁壓低了聲音道：

“師哥，你當真信了他？”

鹿杖客面無表情：“不信又能如何？他知曉咱們這么多的秘密，就算只有一成的可能，你敢冒這個險嗎？”

“他們幾個又沒本事擒他，拿他的后果只有你我二人承擔；反之，若是不拿……縱使是錯了，責任由咱們六人分擔，這個道理，你當自個兒明白！”

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他鹿頭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戳，陰寒內力便由那鹿頭杖底散開，沖在最前頭的幾人避之不及，只覺得身上一寒，便再也行動不了半分。

鶴筆翁和鹿杖客自幼同門，說是相依為命也不為過，幾乎所有事情都是聽他這師哥的，此時見鹿杖客動了手，也不怠慢，三尺大筆手中轉動，躍到人群中去左右騰挪，那筆尖本該柔軟，可被他真氣一催，就變得堅硬無比，眨眼之間，便輕松挑破了五人的喉嚨。

阿三更是殘忍，他一身肌肉‘喀喀’作響，指、爪并用，眾人凡是被他給挨著的部位，管你是骨是肉，頃刻化為爛泥。

三人如同地獄惡鬼，殺人如殺畜生一般，骨、肉、血、肢空中亂飛，本來是進攻的人群，反應過來之后無不心懼，紛紛大叫著開逃。

海棠這種執行過多次人命任務的老探子，尚且有些堅持不住，更不用提第一次瞧見殺人的李玄一了，直到這時，他方才真正體會到了‘人命如草芥’這句話的含義。

絕對實力之下，江湖上的這些好漢們和普通人也沒什么區別。

又見一截指頭飛了過來，打在他的肩上滑落在地，李玄一不但能瞧清楚那手指上的紋路，更是指甲里的泥也能瞧見。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終是忍耐不住，扶著海棠的手就開始吐了起來。

“倒不至于下死手。”

話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說錯了。

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若沒有絕對的實力，‘饒恕’二字在江湖里是何其的沉重。

她輕輕拍打著李玄一的背，后者則是不斷在心中默念清心訣，良久，等他抬頭起來的時候，面前已經沒幾個人是站著的了。

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血味兒，李玄一看著一地的尸體，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是個什么樣的感受。

在他身后的不遠處，隱沒在黑夜里的陸小鳳輕輕嘆了口氣。

“說好誰贏幫誰，但如今人家結成了一伙兒，便是都贏了。”

西門吹雪的劍身微動，此地的殺意彌漫，叫他有些躁動起來。

“林仙兒還沒出現。”

白衣劍客吐了一句話出來，兩人便又陷入了沉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