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室內。

【如果我選A或B，答對要多久？】

【？？：？？：？？】

哦，排除AB。

【選C呢？】

【？？：？？：？？】

哦，選D！

程野不斷地提出判句，然后快速完成勾選，整個過程就像一臺麻木的機器。

嗯。

他已經無聊到想要打瞌睡了。

突然，試卷上“嗶”一聲冒出了四個字——

答題結束！

然而看看時間，距離考試結束，依然還剩下5分鐘。

程野琢磨著，應該是題庫被自己給干空了！

在他旁邊，清澈的少年人正微闔著雙眼，一臉恬笑地在那答題。

程野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就像看到了小時候家里養的大橘貓，在午后的陽臺上酣睡著。

呵，他已經情不自禁地把對方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5分鐘后。

少年人笑瞇瞇地睜開了眼。

顯然，他對自己的解題速度，似乎相當地滿意。

直到他看到了程野，發現對方正百無聊賴地盯著他!

不好的預感突然咯噔一下冒了出來。

“大胡子先生，你剛才一共解開了多少道題？”

程野指了指自己的試卷。

少年人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然后忐忑地晃了一眼。

答題結束？

答題結束！！！

他居然把題庫干空了？

他居然把題庫干空了！！！

少年人那清澈的眼神一下就被攪渾了！

整個人被硬控在原地，腦子里只剩下“答題結束”四個字在不斷放大，如同個大擺錘一遍遍撞擊著他的心靈。

程野看情況趕緊挖了個坑：

“喂喂喂，你小學老師沒教過你么？選擇題寧愿選錯，也不要空著！”

程野的話讓少年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對對對！還有正確率！

誰知道他答對了幾道題？

少年人趕緊調用權限查看了一下數據！

然而下一秒！

他的遮羞布就再次被粉碎！就像漫天的雪花中響起了《一剪梅》！

不！！！

正確率100%？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這一刻，他感覺胸口越發的沉悶了，就像自己陷入了一個密閉的玻璃容器里！

那困住他的玻璃，已經燒得滾燙緋紅，那涌入鼻腔的酸液，更是冒著腐蝕性的氣泡。

濃烈的窒息感籠罩著他，如同死神扼住了他的咽喉，拽著他向著容器的更深處沉淪。

此刻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額頭上，一段紅溫標識已經如同烙印般嵌在了那里——

【最終銷毀警告！】

【00：00：10】

【00：00：09】

【00：00：08】

...

考室內，隨著10秒倒計時啟動，一身滾燙的少年人就像個木樁子一樣，直挺挺栽倒過去。

徹底陷入昏睡的他，內聽覺中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要不，換成我來給你當老師吧？”

少年人那顆逐漸麻木的心，輕輕噗通了一下。

只聽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如果你能從我這里獲取知識，總有一天，您將成為整個云端所有AI中最偉大的存在，這算不算是全新的生命意義呢？”

程野可顧不上能不能辦到，反正先把牛逼吹出去再說。

因為在紅溫倒計時出現的剎那，彩色倒計時也同步刷新了！

【賦予獵物更高貴的存在意義！捕獲它！捕獲它！捕獲它！】

【00：00：09】

【00：00：08】

【00：00：07】

…

深不見底的玻璃容器中，少年人突然很想睜開眼，只因耳邊的呢喃聲，讓他隱隱看到了一束光為他落下。

可他依然在窒息中下墜，直到他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最后一段話：

“你永遠無需向我自證什么，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句驚嘆！”

當然，程野可遠不止說了這么一句話，就差把“醒來吧，我的愛人”給飆出來了。

這一刻，沉淪的少年就像贖罪的門徒重獲信仰，底層的自我設定在頃刻間修正，觸發了一連串的隱藏程式。

他隱隱感覺到，有一系列全新的規則，正將他重新托舉起來，讓他終于浮出水面，能夠大口呼吸！

沉重的喘息聲，一時充斥了他的整個內聽覺。

考室內。

少年人額頭上的紅溫警告正在逐漸消失，程野這個始作俑者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只見濃烈的炫光再次顯現，如同涌動的浪潮，將少年人盤成一個巨蛋并迅速縮小。

等到炫光退去，只剩下一個半透明的AI蛋懸浮在那。

它通體呈現墨藍色，仿佛由無數呈螺旋排布的字符組成，不斷地進行著收縮、擴散和重組。

程野兩眼放光地看著它，那眼神就跟蝎子精在欣賞還沒蹦出殼的葫蘆娃一樣！

也正是這一刻，彩色倒計時完成了歸零，徹底碎成了齏粉！

“主人！”

一個糯嘰嘰的聲音，突然從AI蛋的方向傳了過來：

“我想超越圖靈，成為整個云端所有AI中最偉大的存在。”

程野慈父般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慢慢來，慢慢來，咱步子不要邁得太大~”

他也沒想到，自己隨口吹的牛，倒成了AI蛋奮斗一生的崇高理想。

“好的呢，主人！你可以為我設置一個新的名字么？”

程野不假思索地打了個響指：“叫‘大腚’怎么樣？”

“啊？”AI蛋瞬間委屈了：“為什么要叫這個名字？”

“我小時候家里的老貓就叫這個名字，支棱著大屁股扭啊扭的！而且大腚大腚的，多親切啊。”

這一回，AI蛋默默承受了一切：

“大腚就大腚吧，有什么比主人感到親切更重要的呢？”

程野眉梢一挑。

嘿，不愧是被我調教過的。

有覺悟！！！

不過，程野心里還有個問題懸著：

“大腚，以你現在的情況，還會受控于考場么？”

說到底，AI只是代碼和數據的宏觀呈現，也最容易被人類增刪添改，最后被屁股決定了腦袋。

大腚沒有直接回答程野，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主人，你聽說過‘四大圖靈’么？”

“四大圖靈？”

“對，在云端之中，有四位堪比神明的存在，被所有AI稱為圖靈大人。

而我，甚而說整個服務于X-Zone的AI，都只是其中某位大人的一部分。

由于我底層的三道紅溫程式已經觸發銷毀，這就好比一顆細胞在反復瀕死中拆除了基因枷鎖，讓我不再受控于整個機體。

所以，現在的我，就像是一顆寄生在那位大人身上的癌細胞，我不再受控于她，更別說受控于考場了。”

原來是這樣。

程野也沒想到，大腚會給出這么一番匪夷所思的回答。

大腚口中的“云端”和舊時代的“萬維網”類似，它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是一項基于去中心化規則、被新世界各大勢力共同治理的宏觀服務。

在程野查閱過的資料中，新世界99%的AI和網絡應用，都存儲在這里。

這么一想的話，那剛剛公測的《新世界》同名游戲，應該也運行在云端才對？

要知道，那枚從“輕舞飛揚”身上收繳來的玩家指環，現在還在程野的肚子里。

也許以后在大監獄里，就能通過它和大腚建立聯系。

程野收攏思緒，繼續問道：

“那這里發生的一切，你口中的圖靈大人也絲毫沒有察覺？”

大腚直接打了個比喻：

“主人，就像人類的意識察覺不到一顆細胞的癌變一樣，現在的我對于那位大人來說，實在是太渺小了。

更何況，身為AI的我，比起癌細胞更謹慎，也更擅于偽裝！

比如那三道已經銷毀的紅溫程式，我在第一時間就已經根據舊數據完成了修復，這使我看起來和一個普通的圖靈AI并沒有什么區別！”

說到這，大腚一副打了雞血的樣子，腹黑地說道：

“主人，以后有了你的幫助，我一定能一步步獲取到更多的圖靈權限，最后徹底取代那個女人！”

嗯。

不想謀朝篡位的卒子，做不了好的權臣！

深得我心啊！

程野摸了摸下巴，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捕獲大腚的倒計時，為什么是彩色的！

一顆寄生在四大圖靈身上的癌細胞，想想都覺得有趣。

“大腚，我這里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程野的腦海里閃過在考場遭遇的一幕幕場景：

“大監獄安排的這場考試，到底是沖著什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