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人,全場禁聲。
所有人都看向李寶平,連朱副館長也不自覺的往前走了一步。
唐有禮趕緊問道:“師哥,什么主意呀?”
李寶平沒端著,嘿嘿一笑:“現在的情況很明了。那倆演員來不了,中場肯定得換人。”
“同樣,他們那個《教師節》的本子也肯定得換,這些都不用再糾結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怎么才能滿足領導提出來的要求,讓節目襯托出今天‘教師節’的主題。”
“對呀。”
唐有禮大點其頭:“現在不就是卡這里了嗎?找不到合適的本子呀。”
“那既然找不到突出主題的本子,那就找能突出主題的人嘛。”
“人,誰呀?”
“他。”
李寶平說完,抬手一指,正是唐斌。
所有人又都看向唐斌,可眉頭緊皺,眼神里全是迷糊。
連唐斌自己也懵逼的看著老頭:“我嗎?”
李寶平點點頭,對其他人說道:“你們想啊,斌子是個小學生,而底下坐著的都是老師。”
“現在過教師節,那些學生不也喜歡弄個花呀草的,當成禮物送給老師嗎?”
“咱們這里呢,斌子就算是學生代表,特意上臺給老師們表演,祝賀他們節日快樂。”
“你們說,這些老師會不會高興,愿不愿意買自己學生的賬?”
“著啊!”
唐有禮聽完,直挑大拇指:“師哥,還得是您,腦子就是好使。”
“你呀,太死板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連神情都松快了幾分。
就是看向唐斌的目光,帶著很大的不信任。
畢竟,他確實太小了。
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連上講臺發個言,都會緊張的腿肚子直哆嗦。
現在要站在這么大個舞臺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表演。
他真的能行?
主意再好,也得能力跟上才行不是?
只是當著唐斌兩位長輩的面,他們不好太直接。
李寶平人老成精,哪里還不懂?
“斌子經驗少,但已經跟我學過幾段活兒了,能力還是有一點的。到時我也會跟他一起上臺,幫他兜好底。”
唐斌也趕緊拍著胸脯道:“放心吧,包我身上了!”
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
聽到自己竟然有上臺的機會,早就興奮的不要不要的。
人還站在這里,魂兒已經先一步上了臺。
眾人聽這爺倆這么一說,又都看向了朱副館長。
他才是直屬領導,能不能行,還得他來拍板。
朱副館長一直沒說話,也還皺著眉頭。
“李老師,你真有把握,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寶平原本挺有信心問題不大,但唐斌一乍呼,他又感覺話還是別說太滿。
“朱館長,救場如救火,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沒法保證一定能贏下彩頭,但應該不會出大亂子。或者您要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也可以指示,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還指示?
指示個屁呀。
真有更好的法子,他不早說了?
“那行,就這么辦吧。”
朱副館長沉吟片刻,終于點頭,但又對唐有禮道:“不過,我還是把丑話說在前頭,要是出了什么問題,你得負全責。”
唐有禮聽完,心里直接罵了一聲娘。
媽的,主意沒有,責任還不想當,這算什么狗屁領導?
只是官大一層壓死人,他也只能無奈的點頭。
“那行,就先這樣吧。”
朱副館長扔下一句話,帶著他的人走了。
就這么的,壓力全落在了唐有禮身上。
他嘆了一口氣:“師哥,您打算使哪段活兒?”
李寶平想了一下:“要不就《報菜名》吧,這段他熟。”
誰料,唐有禮剛想點頭,唐斌卻道:“師父,使《八扇屏》吧。”
“能行?”李寶平皺眉看著他。
唐斌點頭:“能行,我這幾天都在練這個,記得可熟了。”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他沒有說出口。
那就是,他想為他爸爭一口氣。
以前在家里,爺倆總不對付,唐斌還沒覺得。
可今天看到他爸的囧樣,他心里是真難受。
尤其那個死胖子館長,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擠兌他爸,更讓唐斌生氣。
甚至都想沖上去,給那人幾下子,哼!
而《八扇屏》比《報菜名》的表演難度更高,但也更容易出彩。
所以他想到臺上去,用手藝掙回場子。
李寶平點點頭,沒再反對。
反正對于他來說,這些都是基本功,沒什么區別。
唐有禮道:“辛苦師哥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行。”
“知道了。我帶他去說活兒。”
李寶平點點頭,交待一聲,便帶著唐斌回到后臺。
爺倆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開始說活兒。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聚光燈下的風采,全靠臺下認真的準備。
只不過,今天的時間太緊。
耽誤到現在,頂天也就剩下二十分鐘不到。
老頭只能挑一些包袱點,著重的講解。
而唐有禮這邊也沒閑著。
節目、演員都換了,介紹詞、服裝也得跟著換。
為了突出主題,做到政治正確,這些細節上都是可以做文章的。
甚至人設、包裝到位,還能給表演質量分擔壓力。
好在,他們都是吃這碗飯的,經驗不可謂不足。
轉眼,中場在即。
唐有禮帶人拿著服裝,找到了爺倆。
“師哥,斌子,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換裝吧。”
唐斌一看見大褂,眼睛瞬間就亮了。
“媽呀,我終于能穿大褂啦!”
誰料,唐有禮卻把大褂給了李寶平,然后露出底下一套小學生的校服,還有紅領巾。
“大褂是你師父的,你穿校服。”
“啊?”唐斌頓時懵了,“我現在可是要說相聲了,怎么還穿這個?”
“這是包裝,能突出你學生的身份。別廢話,趕緊換好!”
唐斌不懂什么叫包裝,但也知道大褂沒自己的份了。
萬般遺憾的癟癟嘴,利利索索的換衣服。
很快,一對奇怪的組合就誕生了。
一位是身穿灰色大褂的小老頭,一位是身穿校服的小學生。
爺倆彼此對視一眼,都笑了,然后手拉手往上場口而去。
但一路上,唐有還是相當好奇的,不斷撥弄老頭的大褂。
大褂可是相聲藝人的門面,很有講究的。
做時,得孔雀里,馬蹄袖,對襟磨縫,一鋪三疊。
穿時,要露出領口、袖口,叫“露三白”。
疊時,要如同方磚一塊,有棱有角,疊出精氣神來。
演員就得帶著這份精氣神上臺,讓觀眾覺得干凈利索。
所以只要大褂上身,也不許隨便躺著,那會把大褂弄出褶子來。
同樣,上臺的時候,也不許戴手表、眼鏡、大金鏈子。
因為這些東西,會分散觀眾的注意力,影響演出的效果。
反之,一個藝人的藝德如何,也能從這些細節上體現出來。
很快,爺倆便來到了上場口。
可當唐斌站在這里,往臺上一瞧后,突然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李寶平心里頓時一咯噔:“怎么,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