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頭燉爛糊的時候，朱元璋父子早已入座。

“早膳吃羊頭？真好！”

朱標興奮無比，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喉結一動一動明顯在不斷地吞咽口水。

不過李重九卻在澆給的時候突然停住，目光落在了朱元璋手上。

“您剛才如廁沒洗手？”

“沒，沒啊！不是吃完才洗的嗎？”

朱元璋一臉懵逼。

在宮里吃飯，宮女們都是在餐后才會端著盆缽進來伺候，洗手漱口擦拭這些。

誰家飯前洗手啊？

然而李重九卻一臉嚴肅。

“這不好。飯前記得要洗手，尤其是如廁之后！”

“有句話叫病從口入，這手不干凈，吃的時候就容易把那不干凈的吃到肚子里。”

“這羊頭要上手，您還剛如廁，要吃羊頭是一定得先洗手的。”

朱元璋感覺這家伙說的好有道理，于是也不啰嗦，直接讓李重九領著去洗手。

“來，用這塊香皂，這樣洗了干凈舒爽。”

朱元璋一看是個泛黃的塊狀物，就有些遲疑。

聞了一下，感覺味道有點熟悉。

“這里頭有雄黃？”

“準確的說這叫硫磺，不過這不重要，好用就完了。”

朱元璋也不疑有他，抹了硫磺皂搓洗一陣擦干手。

聞了聞，手上有股子硫磺味，朱元璋感覺這種不香但也說不上臭的味道，很符合自己男人的形象。

又揉搓了搓雙手后，朱元璋臉上迅速堆起了喜色。

“從前用的那些，聽說是摻了豬油熬制，每次用完都油膩膩的。你這個香皂用過，完全沒有油膩之感，真是舒坦！”

李重九笑笑，不好用會給你推薦？

簡簡單單炫完了羊頭后，父子二人一起又去洗手，朱標還在朱元璋指點下也體驗了一把沖水馬桶。

用硫磺皂洗干凈后，父子倆人忍不住又是一陣唏噓。

“父皇，兒臣真是服了這個李總旗！他的腦袋到底是怎么長的？這么神奇的東西他都能想出來！這抽水馬桶、香皂的做法咱們要是學會了，回去拿著這些給那些達官顯貴用，那不得又大賺一筆？”

朱元璋聽的心里一陣火熱。

對啊，咱怎么沒想到呢？

這不是技術，這就是行走的黃金、寶鈔啊！

“還有那靈魂汁子！如果把他的配料學來，到應天開個飯店，那肯定也能大賺！”

朱元璋仿佛開了竅！

“還有水泥！咱完全可以在應天給那些王公貴州展示一下，然后吸引他們來買！李善長那幫人費盡心思想弄到水泥，除了想討好咱邀功請賞，八成也是想著以此大賺一筆！”

一瞬間，朱元璋感覺自己看到了許多生財之道！

雖說李重九只應承獻出制鹽技術，但朱元璋根本不急。

“天氣不錯……李總旗，陪咱出去走走吧。咱想看看，你一個總旗是怎么治理沙河堡，是怎么守衛大明邊塞的。”

李重九一陣暴汗。

這不是明顯找茬嗎？

我開的那些鋪子雖然有我的道理，但這是宮里來的人，鼻孔朝天不懂底層民情，就怕他不懂啊！

但人都開口了，李重九也只能硬著頭皮帶路。

沙河堡不大，主要街道就一條。

大清早的，已經有人在吃酒，甚至還有人在猜拳。

朱元璋瞥了李重九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不過沒等過去，朱元璋就被另外一種吆喝聲吸引了大。

“大大大！”

“小小小！”

“唉！又輸了！”

“哈哈！發財了！”

朱元璋面色劇變，直接翻臉！

“李總旗！你的堡子里還開賭坊？”

也不等李重九解釋，朱元璋直接循著聲音就進了旁邊的賭坊。

里面果然有兩桌人在賭，周圍還有不少人等著下注。

這些人個個身上陪著顯眼的珠寶，但衣領顏色駁雜，明顯都是商人身份，沒有一個士兵。

朱元璋見此，面色稍斂。

如果這里連戍邊的將士都進來玩，那他真的要發飆。

“李總旗，你知不知道朝廷早已頒布禁賭令？涉賭之人，一律砍手，若是為官之人參與，罪加一等！至于私設賭坊的人……”

李重九趕緊弓下了腰。

“大人！就咱這關系，您得拉我一把啊！其實，我設賭坊，也是有苦衷，有別的安排的。”

朱元璋看已經拿捏住李重九，便輕松地詢問起來。

“私開賭坊不就是想撈錢？還有苦衷，怎么？又是上頭人逼你開的？”

“那倒不是……其實簡單來說，我開賭坊有兩個目的。一是給下屬弄點錢安頓家中妻小，二是收買商人做眼線，暗中打探西域那邊的情況。”

朱元璋愣了一下，眼里飄過狐疑之色。

“軍中將士有朝廷劃撥的錢糧，為何你還給他們籌錢？你……是在收買人心？”

“不不不！”

李重九趕緊搖頭。

“誰不知道這種事犯忌？關鍵我一個小小的總旗，收買人心也沒啥用啊！”

朱元璋一想也是。

總旗能有多大能耐？

手下才5個小旗，總共管著五十來人，能干啥？

“那就怪了，他們是你親兄弟嗎？值得你冒險私開賭坊給他們搞錢？”

李重九苦笑不已。

“宋國公去年才打下這邊，如今這里戍守的士兵，幾乎都來自內地，甚至有東南沿海之人大老遠到了這大西北！”

“這么遠的路，一年到頭見不到妻兒，關鍵糧餉也只能勉強維持用度，很多人其實心思不在這里。您一路走來，應該有聽說甚至見過逃兵。”

朱元璋沒吭聲，因為心里又感覺憋氣。

逃兵的事不光路上聽說，之前在應天時，徐達也說過。

但沒辦法，大明剛剛開國，卻年年幾乎都在打仗，國庫吃緊啊！

糧食都得靠鹽商幫忙籌措運送，別說給那么多將士足額發放餉銀。

見他不吭聲，李重九就繼續說了下去。

“沙河堡前面雖然有嘉峪關，但那玩意剛剛修成，地方小不說，配的兵更少，才一個小旗！明顯預警作用大于抵擋敵人！又危險，又窮，誰愿意待著？若非我設法從來往富商身上搜刮，補貼這些士兵，沒準這里的士兵都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