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小心走進那間房子。他其實并不是很擔心什么，雖然那個女人藏在下街，雖然她會把他這個大雨天走在街上的人招到屋子里，但是罪犯的能力還是讓他有了相當的自信——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沒有感受到她的‘惡意’。

‘罪犯’這一魔藥和‘獵人’提供的能力相差不大，同樣的身體素質加強，同樣的感覺更加敏銳，區別只在于‘獵人’獲得的是眼力、嗅覺等等的有助于狩獵的感覺加強，‘罪犯’獲得的則是對人心的情緒感知，這會以靈感的形式體現。

嗯，這么看的話，那些同人小說里‘獵人對成為畫家有幫助’就不算真實了。起碼說‘罪犯’也會有同樣的增幅，甚至它還有助于獲得更多靈感……搖搖頭把這些無關的事情清理出腦海，他從一邊的架子上拿起毛巾，把頭發擦干。

這個房子是一個在下街很少見的帶獨立盥洗室的一居室。感謝羅塞爾大帝，起碼這里是有抽水馬桶的……話說這里是不是太干凈了？

如果是那些工人家庭，這種房間會被出租作為其他人的‘床位’，有的時候一個單人間甚至會擠下來十個人。還有就是，沒有那些垃圾——在下街，即使是只能待在床上的人都會給自己找些活干，比如做火柴盒……

羅伯特小心踩在地板上。那個女士此刻正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泡了一杯紅茶等待他坐到她對面。

“嗯，羅伯特是嗎？”她嬌俏地沖他眨眨眼睛，“你是否還記得，‘特里斯’這個名字？”

特里斯？特莉絲？死于愛情的魔女，埃德薩克王子的白月光，原初魔女的容器——抽水馬桶再次旋轉，把高序列的隱秘知識吸進里面。來自羅伯特的記憶同時給出了另一份結果：笑容很甜的男孩，喜歡吃糖和巧克力的哥哥，不知為何背上通緝令的朋友……

他的父親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工人，作為一個技術很好的工程師，他有時候也會給那些幫派提供修理服務。這種‘高級工程師’在下街可是稀罕物，特里斯還在為黑幫工作的時候和他有過很多接觸。哦，其實沒什么奇怪的，特里斯當時還是一個‘扒手’，偷來的東西總需要有個人來估價。

“……聽說，他現在背上了通緝令？”羅伯特斟酌著，選擇性說出了一些東西，“我記憶中最后遇到他的時候……他似乎說要加入一個組織。自那之后我們就沒再見面……女士，你想見他？我可以幫您打聽一下他的消息，只是不能保證什么。實際上，我自己現在也沒有能力去做什么，惡龍酒吧的老板剛剛將我扔了出來，明確表示我以后不能再和他‘合作’……我只能去試著找找以前的朋友，讓他們試著打聽一下……”

“好了，沒必要這么緊張。我從特里斯那里聽說過你。你的爸爸最近怎么樣？”圓臉女孩小口喝了一口紅茶，“還有，下街的死神幫現在還存在嗎？”

死神幫是一批來自南大陸的人組建的黑幫，用他們原本的信仰‘死神’作為名字，希望他們的神明可以在這個陌生地域庇佑他們——嗯，雖然現在黑夜女神已經殺了死神了，正在謀劃——

抽水馬桶再次作響，圓臉女孩呼喚了他好幾次，他才回過神來。

真是，罪犯的強化真的好怪……靈感活躍的表現居然是思維的越發跳躍，還是說，這其實是我的高維殘余的作用？所謂的‘知見障’？

“抱歉，女士。”羅伯特先道了個歉，然后才繼續開口，“死神幫已經沒了，他們的頭領發了瘋，想要在下街傳播死神信仰，被警方以邪教的名頭清繳了；我的父親，他在幾年前就死了。”

“死了？！”圓臉女孩猛地坐直身體，那一對不大不小的起伏隨著她突然的動作而波動，羅伯特不由看直了眼，“怎么會？他是怎么死的？”

“……設備故障，在他檢修的時候忽然自己啟動，把他卷進里面……”羅伯特哽咽住了。他此時仍然不是很愿意思索那時的慘狀，“總而言之，他只有我一個孩子，所以那些吸血鬼們只給出了兩鎊的賠償……”

“算了，不聊這個。女士，你是從哪里得到的這些？老實說，就連警察都沒有發現我和特里斯的這一點關系。嗯，其實就是發現了他們也不會反應過來，魯恩的警場和那些官員們是一脈相承的遲鈍，只要沒有發生危及到那些中產和上層的生命，他們可不會舍得賣力氣……”

“嗯，是他自己告訴我的。”女孩的手悄悄握上羅伯特捏成一團的手，“我的名字叫特莉絲，是他的妹妹。”

“他、他有妹妹？”羅伯特眉頭輕挑，“嗯，他那個樣子可不像是會和自己家人‘傾訴衷腸’……美麗的女士，你以后最好還是挑一個好一些的理由。你的這個理由甚至不如說自己就是特里斯，只是因為喝了……咳，因為遇到了邪異事件變成了女性來的靠譜。”

嗯，他故意的。

在大雨里，他想明白了自己接下來的路。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走捷徑，為什么還要畏畏縮縮的？當初在酒吧哪里就應該硬沖！就應該讓斯維因殺了我，我好直接成神，拳打欲望母樹腳踢宇宙暗面……

雖然這種幻想立刻被抽水馬桶啟動的聲音打破，但是那種振奮的印象仍然殘留在他腦袋里。

所以，既然此時碰上了一個危險的序列七，那么自然要狠狠刺激她，最好是讓她下定決心殺了我……羅伯特深深呼吸著，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特里斯，不，特莉絲，你知道我在父親死后是怎么活下來的嗎？”

“嗯，按照年齡來看，應該是加入幫派？不過有你爸爸的人脈，你應該比我要好過一些……”特莉絲手指無意識戳著下嘴唇，就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但是你的道德應該不允許你繼續這么做。所以最有可能的是不斷找零工，然后靠著接濟長大——我猜的對不對？”

她的眼睛放在被雨水淋濕的汗衫上，看著隱藏在下面的結實肌肉，不由舔了舔嘴唇。

“或許是。不過我最主要的收入是，給那些官方非凡力量當線人——而且我也已經是一個非凡者了，‘女巫’特莉絲。”隱藏起那一點‘真被她看出來了’的驚慌，羅伯特做出一副自信的樣子，“我會把你的消息傳出去的。”

特莉絲的表情依然甜美，但是周圍的空氣卻越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