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臉上勾起一個恐怖的笑容——不，只是普通的笑，林征可以分辨出來那只是勾起嘴角之后自然露出的笑容，但是在羅伯特的記憶里，只有當斯維因生氣時才會這么笑。上次他這么笑的時候是在一個酒鬼沒錢還想強搶啤酒的時候，他隨后便把那個酒鬼橫著扔出了惡龍酒吧的大門。

“你，現在，立刻，去黑荊棘安保公司。跟他們說，線人的契約解除，你改信風暴之主了——以后，你和我們代罰者接觸。”

“不是，老頭，你在說什么？”羅伯特的衣領被斯維因揪在手里，他只能把身體蜷起來，不再掙扎，并希冀自己的破馬甲承受不住體重而壞掉——他則可以借此逃走，“代罰者是什么？我為什么要改信？”

“不要疑問，只要服從。”他把頭俯下，凝視著羅伯特的眼睛。藍色的瞳孔像是來自一條深海鯊魚，羅伯特不禁屏住呼吸，“這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他不禁咬緊牙齒。

這句話刺激到了林征的記憶。他其實并不想去英國，他總覺得國內即使比不過英國，那也總比直接前去那個陌生的國家要好——但是他的家人直接讓他沒能參加面試，最后只能按照他們的規劃用推薦信進入英國學習……

“你有什么資格說為我好！”

雙腳猛地蹬在他的胸口，黃色馬甲在‘罪犯’的力量下被徹底扯壞，露出內里穿的被汗漬浸黃的白色汗衫。羅伯特沒有反擊，而是立刻落地逃跑。俯下身體躲過斯維因扔出來的酒瓶和盤子，他從后廚和吧臺連接的門哪里沖進酒吧前廳。

“給我站住！”

斯維因的怒吼仿佛就在他身后，羅伯特咬緊牙關克制住身體因為恐懼而發生的顫抖。他感到自己靈性深處不斷發出仿佛玻璃破碎的聲音，但他沒時間去思考這背后的原因。腳下踩在吧臺上，‘罪犯’的靈性灌入身體，刺激著他爆發出遠超他原本的跳躍能力——立定跳遠，直接從吧臺上跳過個個人頭，落在酒吧門口。

“羅伯特！你以后，別想在鐵十字街找到房子！”

斯維因的喊聲滿含怒氣。羅伯特奔跑著，一直到惡龍酒吧離開他的視線。他只感覺自己的肺部像是在火焰中燃燒，一停下腳步，那股火辣辣的感覺立刻蔓延上喉嚨，讓他止不住地咳嗽。

“斯維因……那家伙，在搞什么？為什么忽然讓我改變信仰？總不會是因為我去當線人了吧？”喘息了好一陣，他才從那種疼痛中緩過來，“線人有這么危險？還是說他的保護欲這么蓬勃？”

等等，保護欲……

好像刺激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欲望，是觀眾的拿手好戲？

他抬頭看向天空，目光逐漸變得深邃。

“因斯是吧，遲早得殺了你，骨灰都給你揚了！”

隨著這句狠話撂下來，腦海中的抽水馬桶訇然作響，像是在給他伴奏。

……

“來自海洋上的拜血教徒不幸被代罰者們發現了。他們總是那么急躁，看到他之后立刻發起攻擊，讓那個可憐人身受重傷……”

“羅伯特.基里曼，真是一個幸運的家伙。罪犯是最容易失控的途徑之一，他竟然吞服非凡特性后沒有發瘋，反而成功變成了新的‘罪犯’……”

“他在查尼斯門后邊發狂，想要攻擊克萊恩.莫雷蒂（劃痕）……”

“克萊恩雖然只是一個新手占卜家，但是無疑是一個合格的占卜家。他成功從拜血教徒殘留的遺物上分析出他的來源，成功讓值夜者的目光不至于被分散……”

“鄧恩決定讓他成為值夜者在下街的線人。一個‘罪犯’線人無疑會觸動其他人的神經，這是一步昏招……”

“羅伯特成為了下街的線人，而他一定會前往下街和碼頭區。那里在《谷物法案》廢除之后就一直淤積的陰沉靈性無疑會觸動他自己的靈感，讓他控制不住自己從而失（劃痕）”

“羅伯特和斯維因的關系很好，斯維因和他父親的關系更好。出于對孩子的親近與保護，他不想讓羅伯特成為線人，是合理的舉動。”

“羅伯特對這種行為自然出奇憤怒，他不滿足于斯維因的蠻橫，進而從他手中逃了出來。耗費過度的靈性讓他越發虛弱，已然……”

因斯贊格威爾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寫不下任何東西。

0-08自己跳動著，寫下了和他原本預想的完全不同的文字。

“羅伯特的狀態比想象中好，他還能夠靈活活動。經過深思熟慮后，他決定將斯維因的情況告知鄧恩.史密斯，他們將會發現這其中的巧合……”

“……今天的天色并不是很好，沒有馬車愿意到下街、碼頭區，羅伯特只能自己走到值夜者的駐地。”他咬了咬牙，一顆獨眼中滿溢血絲，“巧合只是巧合，值夜者只會和代罰者協商解決這件事，不會追究這其中的因果。”

“好吧，巧合只是巧合，但是一個蹩腳寫手不會發現他寫的故事到底是多么不合邏輯。”0-08靈活躍動，像是在嘲諷著因斯贊格威爾的愚蠢，“但是因為老尼爾長久沒有舉行儀式，隱秘的賢者對他失去了興趣。他看著自己家中混亂的一切，終于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

“我……好像……忘了些什么？”尼爾拍了拍他的頭，軟帽下花白的頭發披散。他抬起頭，看到擺在客廳的鋼琴，嚇的后退半步跌倒在地上。

“等等，我向隱秘賢者，舉行了儀式？！”尼爾連忙在胸口點出標準的緋紅之月，“女神啊，請原諒我的褻瀆……”

他坐在地上，連聲誦念著黑夜女神的尊名。

“不……不行，我要去查尼斯門……不能，在外面失控。要讓鄧恩他們……”他低聲嘟囔著，從衣兜最深處摸到了一張照片。

他微微一愣，腳下的步子變快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