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艱險
- 陛下別慌,聽臣狡辯!
- 冬天要洗熱水澡
- 2215字
- 2024-06-05 23:04:44
宮殿深深。
兩次開口請求,趙儀只停留腳步并不出聲。
時塵知道,無論是演武場還是方才趙儀的對招都是趙儀有意的推脫。
“陛下下令:主犯東林王貶為庶人判凌遲之刑,令三日后午門外公開行刑。主犯郭乾坤因首告有功,免凌遲之刑,三日后午門外斬首示眾。主犯裴行之因已故去,免刑。其余從犯,同日午門外斬首?!?
“至于家族,夷族。”
“對了,大人,陛下下旨讓裴行之與其夫人和離了?!?
時塵垂落眼眸,他伸手,瘦長的手指掀起紫袍下擺,雙膝彎曲跪下。
“陛下,臣請陛下饒裴家孤女一命。”
白玉石地板上傳來清脆的跪地聲。
前方響起趙儀不悅的斥責。
“你這是做什么?”
女子修長的身體背對著他,分辨不出趙儀的喜怒。
同時,緊跟著是趙儀明晃晃的要他住口離宮。
“演武場不談政事?!?
時塵直著背脊,注視著抬步不欲與他糾纏的趙儀。
“陛下,”
他再次開口,只是后面的話語怎么也說不出口。
時塵抿著唇,為不相干的人跪求請旨已然是他盡力了。
難道還要他開口去求趙儀嗎?
當日性命不保,也只是俯首稱臣,并未放下驕傲說出屈辱的“求”字。
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去思考,趙儀再次被他喚住了腳步,絕美的容顏只微微側過一絲角度,她的身子動也未動。
趙儀側著頭,只能看到半個狹長的眼眸。
她隨意一瞥,漫不經心卻帶著帝王皇權至上的威勢。
時塵知道,趙儀這是動怒了。
他和趙儀本就不在同一位置,何況他還要靠趙儀保命。
惹惱趙儀,對他沒有好處。
為一不相干的人,不值得。
他們死得其所。
“請陛下饒裴家孤女一命?!?
時塵閉上雙眼,一直直起的背脊彎了下去,他跪地俯首。
既應人一諾,不該失信。
“愛卿這是在逼朕嗎?”
前方,響起趙儀涼薄的聲音,似地獄傳來的幽幽呢喃。
時塵抿唇,額頭碰觸地面,白玉石上微涼一片。
趙儀瞇了瞇眼,如此這般,還跪著不肯起。
不知分寸。
“你愿意跪著,便跪著吧?!?
趙儀離去了。
厚重的宮殿門被打開,門口似靜滯了幾息,緊接著趙儀大步離去,數十道腳步聲跟在她身后一同遠去。
時塵俯首,身子未曾移動分毫。
皇宮回廊。
煙白疾步跟在趙儀身后,陛下清冷著臉看不清喜怒,但陛下腳步匆匆。
此刻,她和其他內侍小步疾走跟在不自知的女帝身后。
這是怒了。
時使君惹惱陛下了。
先前推門看到時使君跪在地上,驚到了她。
陛下這會怒氣沖沖的,更是嚇到了她。
這君臣是談了什么?
女帝寢宮。
趙儀洗漱更衣后,換了身金紅色長裙,墨發三千珠玉做鬢。
她慵懶倚靠在殿內貴妃榻上,凝霜皓腕枕著頭,微微合著雙眼。
其他內侍被其揮退,留下了煙白在旁服侍。
煙白跪在她腳邊,為其捶腿按摩。
沉木香裊裊,金紅色紗帳重重落下。
窗邊,湖澤千頃,藍天白云,日光點點。
帝王,萬千生靈之養。
“陛下,可是頭疾復發了?”
趙儀微微睜開雙眼,腳邊婢女手上動作不停垂著眉眼溫順開口似關心她。
這是要為那人求情?
趙儀玩味得看向這個長得還算清秀可人的婢女,破天荒得回了聲。
“是有些頭疼。”
“陛下,可是演武場上有什么讓陛下煩憂的?”
趙儀水眸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這個婢女名喚煙白,看著沒什么心思她身邊又缺人伺候,便提拔做了她眼前的掌事宮女。
她一眾奴仆被屠戮得干凈,也罷,便與之隨意聊聊。
“時使君可出宮了?”
趙儀隨口問道。
小婢女停下手上的動作,仰著頭告訴她人不曾出宮,仍跪在殿內也不曾起身。
趙儀息了心思,半晌沉默后又閉上了眼。
“陛下,可是因時使君煩憂?”
煙白撞著膽子再次進言。
趙儀合著的眉眼在瞬間皺了絲。
小婢女當即住了口,陛下已是不悅,時使君姑姑我也盡力了。
你自求多福吧。
演武場內。
時塵仍跪著。
殿內空無一人,只他俯首跪地,恭謹之至。
不知過了多久,那合上的宮門又一次被推開,微弱的白光映入眼眸,因著在昏暗的宮殿呆了太久,眼睛突然見到亮光,反而在第一時間不曾看清來人。
“時使君,陛下有旨意給你?!?
“姑姑,”
時塵聽出了來人聲音,正是趙儀跟前的掌事姑姑。
他直起身子,推脫了煙白的攙扶。
“時使君,陛下還有幾句話讓我帶給您?!?
時塵站著身子,因著伏跪太久,起身之際腿麻眼黑,身形略不穩。
他抿著嘴,拱手彎腰行禮。
“樹德務滋,除惡務盡,”
煙白頓了頓,面前是時使君恭順得行禮,腦海里浮現:
趙儀揮了揮手,煙白停下動作,貴妃榻上女帝閉著眼淡淡吩咐道:將桌案上的圣旨拿給他。
煙白順從得應下。
“還有,有幾句話帶給他。”
女子慵懶得開口。
“樹德務滋,除惡務盡,”
“婦人之仁,必累其身?!?
“時使君,陛下的話奴婢已盡數帶到,這是陛下給您的旨意?!?
時塵雙手接過掌事姑姑遞來的圣旨,簡單寒暄后姑姑告辭離去。
明黃的圣旨握住手里,時塵抿著唇,打開了合著的圣旨。
“今賊子禍國,舞弊科舉。上禍國運,下欺學子。觸犯國法,理應嚴懲。
朕念人之過亦有悔悟,特從輕發落。諭令:主犯東林王貶為庶人,判凌遲之刑。主犯郭乾坤首告有功判斬首之刑。主犯裴行之因已故去,不另行刑。其余從犯判斬首之刑。以上四月二十七日午門外行刑。其家人三代不可入仕,女眷沒入宮廷為奴為婢,男子以年歲為限十歲下沒入宮廷,十歲上受黥刑后發配邊疆。
”
這個旨意,比起之前的稱不上優待。
活著,有時候比死更可怕。
只是,活著才有希望。
時塵抿著嘴,修長的手指合上明黃圣旨。
趙儀的那幾句口諭他聽得懂。
按道理來說,裴家那女孩子再怎樣也輪不到他來求情。
裴行之的夫人還活著。
“對了,大人,陛下下旨讓裴行之與其夫人和離了?!?
耳邊,陳妄的話猶言在耳。
時塵拂了拂衣擺,邁步走出了宮殿。
殿門前守衛的護衛在聽到他的叫門聲后,替他推開了門,殿外暖風和煦,日光燦爛。
時塵仰起頭,微微瞇了瞇眼,這趟進宮實在艱險。
好在,不負故人。
他抬步,跪久的雙腿還是有些麻,慢慢得踱步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