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李沛聞又忍不住咳嗽兩聲，想了想，把煙掐了，又拿過桌上的煙盒，遞給程牧一根。

“抽煙有害健康，謝了。”程牧擺擺手，“就這么讓你未來的老板站著？”

“咳……”李沛聞不再廢話，他一邊給自己點了煙，一邊“嘩啦”一聲拉出來一個簡陋的桌子，又搬出來三張凳子示意程牧坐下，“喝什么茶？”

“都行。你這里真夠簡陋的。”程牧也不矯情，坐下之后等李沛聞泡完茶端過來，他才開始接著往下講，“你叫李沛聞，增江大學大五的學生，掛科留級還沒畢業，好在在這里開打印店比較掙錢，有你叔的關系在也沒人跟你搶，你叔就是后面這家小商場的老板，對吧？”

李沛聞示意程牧往下講。

“你大學搞同鄉會包車嘗到了甜頭，畢業也打算做點生意，現在雖然開著打印店，實際上在做互聯網搭建這一塊業務，只不過還沒什么客戶，手底下兩個人一個是計算機系的，一個是電子商務的，都是大四實習生，反正憑借現在的財力和人力其實很難擴展開業務鏈，對不對？”

“是我爸跟你講的？”

李沛聞沉默許久，得出來這么一個結論。

“bingo!”程牧打了個響指，“中介那邊已經幫我聯系上了，前兩天，這里我就已經買下來了，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不跟我干活，撤出這里，或者找你叔再要一家店面去租，不過那就意味著你要實打實增加成本了，而且不一定有地兒，你們這里電腦設備多，卷不過那些開個小檔口就只做文件打印的，模式也很容易被復制，我繼續在這里搞個快餐店，門口再放一個打印機和電腦，依舊有生意；

要么就是第二個選擇，跟我干活，房租不用交，我還給發工資，大家走個勞動合同就完事兒。”

“你等等。”李沛聞擺擺手，他煙癮很大，又抽上了一顆，皺著眉頭思索。

只有李卓信站在這兩個人身后一頭霧水。

什么老板，什么跟著程牧干，什么買下來了？

到底在打什么啞謎啊！

“你們家里的事兒我管不著，我是來做生意的，你同意那就皆大歡喜，我時間緊，不愿意大動干戈，不愿意我也有辦法解決，而且我保證，我的想法也是往互聯網業務這一塊擴展，你也是計算機系的，網絡架構，平臺搭建，運營和后臺建設你應該都比較熟悉了。”

程牧繼而說道，他也不催促，就讓李沛聞思考。

“明天，明天我找你。”

最后李沛聞回答了一句，也是個爽快利落的人，拿出手機遞給程牧。

程牧點頭，在手機上輸入自己的號碼撥過去。

“我暫時沒有太多時間，增江區這邊我就停留三天，咱們盡快敲定這件事情，包括在你爸手里買店面這種事兒，然后這邊新生開學我再過來找你。”程牧說著起身就走。

“你是增江大學的？”李沛聞問了一句。

“對，我說我是大一新生，你信不？”程牧笑了笑。

“不信。”李沛聞搖頭，“你看起來應該跟我差不多大。”

“我去你媽的，不許罵老板！”

“？？？”

兩個人的交談其實不過十幾分鐘，李卓信是最懵逼的那個人，他就知道走進來，程牧好像跟這師兄——應該是叫師兄沒錯吧？程牧好像跟師兄很熟的樣子，然后打了很多啞謎，再然后就走了。

搞什么飛機？

……

打車回去的路上，程牧拿著手機打電話：

“對，是我，他媽的就二十萬，增江區一個這么小的老店面，吃屎啊想要賣五十？”

“他不是急用錢嗎？賭徒就是這個狗幾把樣子，你給我搞定他，我給你五千的傭金，對，五千……”

“我今天跟他兒子聊過了，他兒子沒什么太大的意見，不要拿這個來抬價，說什么要搞定兒子的想法很麻煩這種話喂狗去吧，少特么拿來騙我。不信那就讓他打個電話給他兒子，就說店面賣了，看看他兒子是啥反應。”

“我明天就回去找他簽合同，你幫我搞定好手續，不要拿我當冤大頭。”

“簽合同他鬧事？不怕，我這邊有個好兄弟跟我一起，對，是個警察，查他這種叼毛分分鐘的事兒，讓他注意點。”

“……”

直至回到酒店，程牧還在一邊電話溝通各種，什么文件，什么合同手續，什么明天幾點……

李卓信真的很好奇，恨不得鉆到程牧的電話里聽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兒。

終于，程牧電話結束，在床上躺下的時候，李卓信壓抑不住了，問題“噼里啪啦”隨之而來，把程牧搞得都有點懵。

“你等等，我不是不告訴你，我帶著你就是準備教會你的，但是你這問題密得像不透風的內褲似的，你這讓我怎么回答？”程牧罵道。

李卓信：“……”

他委屈，他只是想知道程牧爹是在做什么而已，他有什么錯。

其實程牧的做法很簡單，他今晚就是沖著信息差去搞定兩方的。

先是李沛聞，上一世他就跟李沛聞認識了，當時的會計系外聯部副部長就是程牧，拉贊助一來二去也能夠玩到一塊，只不過后來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主要是因為某個女生，鬧掰了。

對于李沛聞的專業能力程牧可以打八分，生意運營上則兩分都不到，對于時下互聯網發展的判斷他也能占五分，總的來說，是程牧目前能找到的最具性價比，也最貼合自己創業的幫手。

李沛聞現在所用的店面是他爹手里的，他爹是個賭徒，早些年家里僅有的存款被敗了個一干二凈，李沛聞上大學的學費都是他親叔幫忙交的，其余的生活費程牧估摸也是李沛聞靠同鄉會包車業務掙來的錢，但搞這玩意有個副作用，就是會經常跟人起沖突，他一身戾氣，遇到人總是把人往最壞的地方想，專業能力可以，卻也天天不上課，不說別的，有幾門課就從大一掛到大四，理由全是平時分不及格，反正最終就這么一直拖著。

上一世程牧跟他認識那會兒，他的店已經被老爹親手轉賣了，打印店勉強夠維持生活所需，再后來慢慢接到一些簡單的網站搭建項目，再后來鬧掰后就沒聯系了。

再回到李沛聞他親爹這邊。

他親爹是真他媽的什么都賭啊，牌九麻將德州扎金花……只要是能賭錢的就沒有他不會的，而且還死要面子，程牧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傻逼心理，他要賣店，李沛聞的親叔怎么說也經營著商業街的小商場，想接手，他就是不給，非要賣給外人，說不拿家里人的錢，真他媽的憑本事賭博，憑本事害自己。

李沛聞跟他親爹這父子倆平時也是不說話的，而且賭徒一張嘴，什么東西都能往外講往外賣，只要能給錢就行，程牧什么事都抖出來，李沛聞也不會懷疑，他知道自己的親爹賭紅了眼是個什么樣。

時間又很緊，他也不會去查證，這個時間就算找親叔幫忙也來不及，況且程牧說的是“已經買下來了”，誰去問自己的親爹，換來的都是一句“關你吊事”的回復。

程牧要做的，就是游離在這兩者間，用自己重生后擁有的信息差，一邊收編一下李沛聞，一邊還要對他親爹壓價。

這才是重生后創業的正確指南嘛！

我永遠不虧，因為我手握信息差，就是可以這么玩。

“……也就是說，我只是一個中間人，我對李沛聞說的話都是道聽途說的，不過準確性挺高，你看他不久被唬住了？其實店面我還買談下來呢，不過明天就可以敲定了，但我領先了一步……”程牧給李卓信講述的時候，將“信息差”的來源換了種說法，但整體的“操作流程”就是那么回事兒。

李卓信聽得目瞪口呆：“你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嘛！”

“什么空手，啥都沒有那叫做空手，我實打實的要花錢出去的，這玩意我之后要注冊成一個小公司或者工作室，搶注個商標，你懂個吊。”

“小李啊！做生意就不能什么都準備好才開始，你應該在有眉目的時候，就立馬往前邁出去一腳，這樣才能成事兒。”

“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誰的聲音夠大，誰裝出來的更胸有成竹，誰就能成事兒，什么都準備好才去做，那是教科書上寫的而已，機會不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機會大部分時候是留給敢于開口說自己有準備的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