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玨和吳知府在山坡上看著，吳知府甚至騎上了馬，一言不合就準備跑路。

直到己方人手遙遙舉刀呼應，兩人才放下心，帶著剩下人手往戰場走去。

等到幾人走到門前時，古桐甚至領著一行人脫掉了沾滿血跡的衣裳，換上了準備好的外衣。

只等兩人來檢查后，迅速脫身。

一進門，滿屋血氣加上地下的尸體，讓賈玨瞬間扶墻嘔吐。

吳知府雖見過死人，但卻沒如此近距離地觀摩過尸體，尤其這尸體還血跡橫流，臉上一道寬闊的刀痕使得皮下血肉顯露。

吳知府于是也跟賈玨一起吐起來。

好嘛，一群剛經歷刀光劍影的漢子們，就這么看著自己的老大們窩囊的樣子，互相撇了撇嘴。

賈玨還好是個小孩子，因此古桐一行人并不怎樣。

倒是對面吳知府的心腹們覺得有些丟人。

“剩下這些人，如何處理。”見賈玨稍有好轉，古桐問起來剩下俘虜的處理方案。

賈玨嘔完一口，趁著間隙甩出一句：“不留活口。”然后繼續嘔吐。

聞聽此言，原本還在笑賈玨一副沒見過世面，小孩模樣的古桐，臉上笑容有些凝固，只感覺后腦勺有些發涼。

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會有這樣的小孩？

一面扶墻吐，站都站不穩，明明第一次見死人的樣子。一面又輕飄飄地說出斬盡殺絕這種話。

........

古桐取下為首倭寇嘴里塞的布，輕蔑道：“區區六寸倭寇，也敢來犯我大乾，今日就送你上路，若還有什么遺言，就趁早說吧。”

那倭寇咕嘰一頓倭語，古桐不懂，就看向被綁著的王五。

王五搖頭道：“別看我，我不懂。他們中熟稔漢話的都被你們關在牢里了。”

“既然如此，便是徹底無用了。”古桐正欲提刀砍頭，那倭寇忽然面目猙獰，猛地大笑。

隨后嘴里竟不知從哪里露出一個哨子。

“嘴中含哨，這是暗箭！”古桐心中疙瘩一聲，再看對準的方向，不好！

“小主快閃！”古桐幾乎是吼叫出來的。

可惜來不及了，“噓！”的一聲，暗箭發射，在所有人沒想到的情況下，向賈玨兩人而去。

........

古桐這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幾乎是吼懵了場內眾人，在反應好一會兒，才蜂擁而上將那倭寇撲倒。

“先別殺，箭上可能有毒，要解藥。”

賈玨此時癱坐在地上，后背冷汗直冒，嘴里不斷呼氣吐氣，眼睛徑直盯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虎背熊腰。

正是王五擋下了那一箭。

古桐幾乎是兩步并一步沖到了賈玨身前，檢查起來。

賈玨緩過神來，只感覺這種生死間的體驗實在太棒了，熱血沖散了惶恐與不適。

賈玨不在害怕，反而有些激動，借力古桐的胳膊起身。

看向古桐，嘴角上揚，問出了一句話：“古桐，你方才叫我什么？”

古桐一愣，方才叫了什么？

“小主？”

“欸！以后要多叫！”賈玨拍了拍古桐肩膀往前走去。

古桐木怔反應，自己以前口中都是叫小公子，這還是第一次叫小主，也明白了賈玨的意思，可是......

這特娘的是重點嗎，重點是你中箭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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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手腳仍被捆著，此時已倒地在側，胸腔前中了一寸長的竹箭。

面上痛苦之色咬牙也忍不住。

“這暗箭上有毒。”

賈玨眼皮一跳：“快去請大夫。”

“不必，不妨事。”

“這暗哨含在嘴中，難免有時藥力外泄，這倭寇不會傻到輕易斷送自己小命的。”

“都是使人發麻，喪失戰力的藥效。一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只曉得偷襲。這東西若不往頭上、心臟部位扎入，小命無礙。”

“我替你擋了一箭，可能把我這繩子解開，勒得我發麻。”

“把他的繩子松一松，但不要解開。”

王五怒道：“小兒，你還不信俺？”

........

吳知府把賈玨拉到一邊：“不是要斬盡殺絕嗎？你放過這王五，不是后患？”

“他方才替我擋了一箭。”

“就因為他救了你，你就不殺他了？”吳知府一跺腳，很是氣憤賈玨不爭氣。

“小孩子心性，你不殺，我來殺。”

“不行！”

有護衛打斷了這一大一小兩人的爭執：“大人”

“何事！”

“在地窖下，找到被綁架的十幾戶人家。”

吳知府和賈玨對視一眼，齊齊走去。

地窖下，有老人、婦人、孩子都被堵塞口鼻，和壯年男子的尸體

除此之外，還有壯年男子，不過都是尸體。

顯然好控制的老幼婦孺被留了下來，不好控制的壯年男子都被殺了。

賈玨道：“消息瞞不住了，很快全城都會知道這里來過倭寇。”

“那怎么辦，”

吳知府咬牙道：“不若全部斬盡殺絕？”

古桐心中一驚，這大耳賊，當真是心狠手辣，動不動就屠村。

果然，當官的沒幾個好人。

這一對比，這小主子居然還算個良善之人了。

賈玨聞言也是一驚，看向吳知府，明明五十多歲的文官，見血都吐，竟然能說出斬盡殺絕這種話。

雖說自己也這么說，但自己對的是倭寇，他要殺這些無辜村民。

“不行，此地仍屬應天府治下，暴斃一個村莊，府尊為主事官，難辭其咎。”

“降官怎么不比死在金陵好。”

“屠掉他們，一來府尊大人一世清名毀于一旦，死后無言去見孔圣人。”

“二來最好的結果也是降官，保不齊那幾家還要推你一把，不知道會降到哪個疙瘩去。”

“小生這里有一計，或許能火中取栗。”

“你又有計？”

聽到這熟悉的話，吳知府只感覺頭皮發麻。不會又惹出什么事來吧。

他一個混吃等死的清官，自從遇到了這個小兒，動不動就是什么太上皇、圣上、甄家、倭寇。

不過如今看似也沒什么辦法了......

“罷了，罷了，老夫再最后信你一次，你說吧。”

“府尊請附耳過來。”

吳知府哼了一聲，寸長小兒，能有什么好主意。

然后蹲身下去，聽賈玨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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