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市舶司監
- 1635南洋霸主
- 新釣的河
- 2505字
- 2024-05-25 09:00:00
別人可以飲茶閑聊,樊維城可是帶著任務來的。
看如今氣氛融洽,便明白該自己表演了,于是主動開口問道:
“朱小哥船多人廣,不知有沒有想要衣錦還鄉,亦或者年歲漸大有葉落歸根想法的船主和隊率?如今沿海衛所疲敝,為保海疆平靜,朝廷也想編民為兵,以壯海師兵威。”
朱燁和這些人精說話,當然不會只聽表面意思,這樊知府表面上看似在求些老弱補充到衛所,實際上的意思是:你也不是鐵板一塊,自有其他頭目年歲漸大,想要求穩上陸享福,擋著手下發財做官,這老大可當不長久。
俗話說人上一百行行色(shai)色,任何一個勢力總會有不一樣的聲音,無非是大小而已,成功的統帥能夠通過各種手段壓制或者分化這些雜音,使之不能影響大局。
按照常理推測朱燁這種短短幾年就驟然而起的勢力,必然是內部整合不夠完善的,所以如此隱含要挾的開場,和之前的展示兵威一樣都算是種傷害展示,表示我有能力威脅到你。
后面又是衛所又是海師的,也是同樣的道理,識相的話就是封官入籍的好處,不識相的話沿海的兵丁艦船也不是泥捏的。
朱燁聞言不動聲色,心頭卻暗哂,他的勢力雖然發展迅速,可是和尋常海盜流寇的裹挾、借勢不同,他走的是先難后易的正經發展路子。
是真憑借硬實力一槍一炮拼出來的家業,他的勢力也不是在盲目擴張,有多少指揮官就控制多少艦船和水手,麾下哪條船上的船長不是和他同甘共苦,又或者直接是被他俘獲而來心悅誠服的?
更不用說如今在東番島上,更是建有學校用來普及教育,等以后人口基數上來,后續的中等高等學校也會陸續開啟,軍校和參謀學校也正由師爺和勢力中的歐洲軍官籌備,他可是準備建立比較正規的近現代的軍事管理體系的。
當然請歐洲軍官主要還是提供歐洲的戰例,另外交流東西方的軍事思想為主,他可不認為現在的歐洲有資格教華夏人打仗。
此時甚至說拿破侖之前的歐洲,所謂的軍事現代化程度同東方并無太大差距,所謂的軍需處和副官局其實和明清時期的軍事幕僚團是同樣的性質,除了名字聽起來現代外,發揮出的實際功能并不稀奇。
都是協助主官管理后勤和出主意,并不能實際決策戰役制定和戰場規劃,還不就是軍幕師爺那一套嘛,距離現代參謀制的全體系、全階層覆蓋那還差得遠。
封建王朝那套兵只認自家將領,而將領的上限決定軍隊上限的玩法,是注定要被朱燁淘汰的,所以現在他也在慢慢改造隊伍,經常性的在輪換各船隊的首領。
當然如此做法肯定會使人生出各自的小心思,但是絕不到雜音影響朱燁主要決策的程度,他更是自信哪怕熊文燦開出招安的條件一個一個船長問過去,想要反水的絕對不超過三個。
更何況朱燁隊伍里面衛所逃兵也不少,加之又不禁士兵們交流,真實朝廷的兵丁是個什么待遇他們可太清楚不過了。
如今在朱燁軍規的約束下,長官指揮士兵作戰自然沒問題,可要是長官想要帶著士兵們接受招安,那可就要考慮考慮自己能不能約束好手下了。
“我們海商本就是意氣相投才在外海合力討生活,如今海面上不太平,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等諸多西夷皆跨海而來,堅船利炮又狡猾貪婪,不抱團活不下去呀。”
“所以如果有想上岸生活的我自不會約束,樊大人如有看得上的盡管去招募,我到時候也隨份禮,也不枉同行一場?!?
朱燁表現的大方得體,看不出絲毫破綻。
樊維城一時間還真被朱燁的表現唬住,分不清他的虛實,只能假裝笑著道謝,溢美之辭那是換著花樣的連連迸發。
朱燁可算是明白了這幫文化人是怎么夸人的了,別說,聽著還怪舒服的嘞。
樊維城摸不準朱燁的底細,他熊文燦作為親家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小子勢力的情況,只是不知太過細致的詳情而已,如今看來情況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糟,見威逼不成,那就只剩下利誘了。
思及此處,那邊熊文燦也開口道:“都是自家親戚,本撫也不是不知變通之人,主要還是求個安穩,為保我大明海疆安靖嘛?!?
又是“自家親戚”,又是“懂變通”的,更是點名自己“只求安穩”、“保海疆安靖”。這其實就有點自退一步,許諾招安只是名義,允許他朱燁聽調不聽宣保持現狀的意思在里面了。
熊文燦也是沒辦法,他除了朝廷大義一無所仗,既沒有兵力壓制朱燁,又不能真個以干絕高家來威脅朱燁,他還是需要地方豪紳的協助的,憑借高家在福建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他籌款納糧能省力太多,起碼他練兵的錢就要靠自家兒媳婦。
真要干絕了高家,威脅不威脅朱燁先不說,他自己倒是直接自絕于福建的官紳階層了。
樊維城此時義正言辭道:“撫臺大人斷不可因私廢公,此事不妥啊?!?
這句話像是個開口,高錦也加入了戰斗,只是四人東一嘴西一嘴的聊起來,再想打機鋒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四人的話語越來越赤裸,條件利益也講的分明,再沒有什么所謂的“上層風度”。
其實同菜市買菜,討價還價個把銅板也相差不大。
這才對嘛,利益從來都是赤裸裸的,什么溫文爾雅,什么談笑間灰飛煙滅,那都是文學創作的修辭而已,端起的架子越多,談判中的損失就越多,要知道這所謂的架子,也是可以榨出利益的。
突然,樓下小廝故意踩踏出的聲響傳來,四人頓時不再多言,紛紛收音拿起茶碗飲茶,又恢復成波瀾不驚的模樣,不多時,就聽得小廝敲門后說道:“市舶監封大人求見熊老爺。”
樊維城面露不喜,“封昶這太監怎么來了?”
樊維城當初可是奏請誅殺魏忠賢的主,對這幫子太監一向是沒有好臉色,哪怕這封昶在市舶司這許多年并無什么大過,也是一樣,在他眼里身份就是原罪。
當然也不好說封昶的無大過是被動還是主動,現如今的市舶司早已不復宋元氣象,有明一朝市舶司關了開,開了又關,反復折騰。
權利這種東西是有流動性的,關閉市舶司容易,可這塊海洋的貿易權利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它自然而然就被其他府衙機構或者民間團體給瓜分掉了。
權利下放容易,想要收回來那就不是重開市舶司能夠辦到的了,除非大力整頓并有強大的司兵海師相助,否則區區市舶司是能大過督撫,還是地方三司衙門,還是能派司兵清查沿海諸衛所?
更不提這關開循環還整了兩三次之多,所以如今市舶司的權利稀碎,算得上是無權又無兵,也就仗著掌司太監是天子家臣,各級官員不想太過得罪,才稍稍從海貿中分些殘羹冷飯。
想吃好就甭做夢了,混個餓不死就對得起天子咯。
就是這封昶現在求見,時機也選的太好,這其中如果沒有什么貓膩,熊文燦他是決計不信的。
這人說是來找他,可他在這泉州府也住了快兩年,除開成輝結婚時打過交道,兩人就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