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運來扶了扶眼鏡，打開手稿看了一段，搖搖頭又點點頭，嘖嘖稱奇同時，又露出嫌棄表情，像地鐵里看手機大爺。

“小趙，你生活閱歷挺豐富啊！”

看了十幾分鐘《失樂園》，郝主編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噸噸噸幾口下去，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干凈。

看《失樂園》這本小說，讀者會觸發被動：口干舌燥。

“不瞞您說，我還沒去過魔都，也不知道復旦大學在魔都哪里，寫小說靠猜想，算是無中生有吧……”

郝運來微微頷首，他撇一眼趙尋，嘴角帶著笑容：“出版這樣的小說，有些敗壞口碑。”

“主編，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要是我以后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事跡肯定是登報的。”

“那么《失樂園》就至關重要，這就像簡歷，人們一看我寫過什么小說，第一部小說《失樂園》在時代文藝出版社出版。”

“沒有時代文藝出版社提攜，趙尋啥也不是！”

他滔滔不絕一大堆，郝運來聽著高興，手指敲擊著桌面，就像特務在發電報。

“嚯！小趙你口氣不小，建國這么多年，也沒有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你憑什么獲獎？”

郝運來的問題，趙尋無法回答，他把話題帶回到出版上。

“您看《西游記》，明朝時在世德堂本刻印最早，當人們談論起《西游記》時，會談論起世德堂，當人們談論起我時，就會談論起時代文藝出版社。”

“這個社會驚才絕艷之人，猶如過江之鯉，像二十歲寫一本小說，并出版的作者，這點足夠吸引著讀者。”

趙尋的潛臺詞是：“他們很牛，都沒有我牛。”

郝運來想了想，眼前的年輕人頭腦清晰，才華也可以，適當捧一捧不是壞事，只要不涉及政治，問題都不大。

像《失樂園》這樣的小說，在前三五年是無法出版的，當時不像現在這么開放。

“那好吧，這次出版社為你免費出版。”

聽到郝運來這么說，趙尋馬上急了，免費出版就是沒稿費，后世寫網文還能混個低保，這出版社夠黑的。

“主編，《失樂園》這本小說出版后，肯定會火爆起來，人們爭相購買。”

“聽你這么說，銷量會很好？”

“肯定的。”

郝運來問：“能賣出多少冊？”

“百萬冊。”

“《白鹿原》銷量才幾萬冊，你上來就百萬冊，在吹牛吧？”

趙尋笑了笑：“咱們打個賭，兩年時間，《失樂園》在國內正版銷量會超過100萬冊。”

“如果銷量不到100萬冊，版費我一分不要，如果銷量破百萬冊，那么出版社給我15%版費。”

“余華才8%，你上來就15%。”郝運來讓他知道國內出版規矩。

“主編，我比余華長的帥。”

“噗嗤。”剛才默不作聲的俞飛鴻，被他這句話逗笑。

編輯部里的工作人員也笑出來。

“好吧，如果《失樂園》銷量突破100萬冊，給你15%版費。”郝運來拿筆記下來。

他問趙尋：“你是用真名，還是筆名？”

“筆名叫：趙俞，我姓趙，她姓俞。”

此刻俞飛鴻感覺趙尋很懂浪漫，郝主編吃了一波“狗糧”后，把趙尋筆名記下來。

書皮還有紙張定下來后，趙尋想了想道：“主編，空口無憑，還是立字為據吧，打印一份出版協議。”

“可以。”郝運來表示同意。

隨后趙尋和時代文藝出版社簽署《失樂園》出版協議。

《失樂園》銷量到100萬冊，趙尋擁有15%版費，銷量不到100萬冊，他沒有任何版費、稿酬，版權趙尋持有。

當他和俞飛鴻走出時代文藝出版社后，兩個人站在人來車往的街道上，太陽漸漸落山，夕陽映紅半邊天。

趙尋輕輕“咳”了一聲。

俞飛鴻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著什么。

“哎，沒想到《失樂園》出版這么輕松。”

聽到他話里有話，俞飛鴻笑著問：“你什么意思？”

“不知俞姐愿賭服輸還是賴賬不管。”

她美眸流轉，怔怔的望著趙尋，眼神中微帶嬌羞，見他轉身靠近自己時，俞飛鴻輕輕閉上眼睛。

只聽身前的他輕笑一聲：“俞姐，我要睜著眼睛親，你的眼睛太美，永遠都看不夠。”

她看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男人，呼吸都急促幾分，睜著眼睛看他像紅霞一樣的嘴，迷人的唇線到微翹的嘴角，散發出獨特的魅力。

這兩秒鐘是短暫又愉快的。

一想到兩個人的身份，俞飛鴻感覺到緊張和壓力，老師和學生相愛，人們一定會罵她吧？

坐車回去的路上，她還在回味剛才的吻，心里想著自己比趙尋大，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出租車停在北電校門口，趙尋開車門下車：“明天見。”

“嗯，你早點休息。”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俞飛鴻在心里警醒自己，不能在學校搞師生戀。

……

第二天她不得不見到趙尋，站在他面前不知如何開口。

昨晚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沒任何事轉移她注意力，在教室內，趙尋口袋里硬幣掉在地上，她附身撿起來放到他手上，他接過硬幣后手指輕輕撓她手心一下。

這一下讓俞飛鴻的心癢癢起來，挨過下課時，她迫不及待離開教室，一陣腳步聲在她身后，剛一轉身就看到他正對著自己笑。

“俞老師，昨晚加班寫了8000字，你不看嗎？”

看著他挑逗的笑容，俞飛鴻故作鎮定道：“我在看《鋼琴教師》，你寫的《失樂園》我已不喜歡。”

“噢。”

他并沒有生氣，心里也清楚她的壓力，師生戀鬧的人盡皆知，最后被千夫所指的是她。

美國學校biu biu biu十幾個學生是小事，出現老師和學生的師生戀，這是很大的事，要是學生未成年，老師會被判刑的。

他和俞飛鴻都是成年人，不存在違法犯罪，這里有一個“龍里的問題”。

“我昨晚夢到你。”

聽到趙尋說夢到自己，俞飛鴻眨了眨眼，有學生走過，兩個人轉身背對著其他人。

“你住學校宿舍嗎？我去看看。”

“我住在職工宿舍，你要干嘛？”俞飛鴻問他。

“去你那看看。”

本想拒絕他，心里又期待著什么，她嘆口氣：“好吧，我住三單元702，我先回去，然后你送手稿給我。”

“嗯。”

這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他和俞飛鴻都心知肚明，兩個人會發生些什么。

北電職工宿舍在學校北邊的2號院，一棟刷著淺黃色外墻七層樓，剛好是午休時間，院子里孩童打鬧聲，他默數三下，拉開三單元門，傳來一陣下樓腳步聲。

身材高大氣質不錯男人，正在和女人聊著什么，看到趙尋后，他斜楞一眼。

趙尋認識他，北電老師周里京，再過幾個月后，他妻子傅春英會被殺害。

擦肩而過后，趙尋慢慢走到七樓，702房門半掩著，他聽到屋里悉悉索索聲。

輕輕叩門三下，里面傳來“請進”聲。

她已換上一件深藍色襯衣，最上邊的扣子沒扣上，俞飛鴻坐在沙發上，看他進來先是“咯咯咯”地笑。

他把門關上，打量著房間。

客廳很小，僅能放下沙發和茶幾，24寸彩電在沙發正前方，客廳右邊是廚房和衛生間，左邊是一間很小的臥室，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柜、一張桌子。

沙發上白色天鵝絨很整潔，她是一個愛干凈的女人，不像趙尋有些邋遢。

“看什么呢？”

“這房子多大？”他笑著問一句后，走到茶幾前，把昨天寫的手稿放下。

“三十幾平吧。”

她拿著手稿看，姿態和動作有些嫵媚。

等她看完后，趙尋表達出自己愛意：

“俞姐，我喜歡你。”

她似乎早有準備，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