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并肩而行，走出教學樓后，室外很涼爽，他在想著，北電的白玉蘭和海棠花盛開時節，《失樂園》這本小說就已寫完。
北電1950年建校，距今已有四十多年，還好學校成立的晚，不然會出現北電百年一遇的大美女。
知名校友道是有一些，像老謀子、陳凱哥、蔣雯麗、張鐵林、張豐毅他們。
前世在巴黎，趙尋見到過張鐵林，這家伙做出來的事，可以用啼笑皆非形容，最著名就是在香港會展中心“坐床”。
北電辦公樓粉刷的光亮，老房子只有五層，一樓地面鋪著青灰色大理石，這種大理石以前很多老房子用，他跟著俞飛鴻上樓，到三樓后又跟著她去辦公室。
趙尋已經忘記自己為何到北電上學，或許是年輕時有明星夢，又或者是父親對京城有美好的向往。
他高考三百八十多分，被招到北電表演系，形象有一些出眾，上限二十歲吳彥祖，下限五十歲吳彥祖，身高一米八多，肩很寬，腿很長。
辦公室里有兩張桌子，上面堆放著大量書籍和紙張，俞飛鴻坐下后，自顧自看起《失樂園》，她的手不時在揪絨衣領口，有時會唾一下手指，翻動稿紙。
窗臺上擺放著一盆水仙花，只剩綠油油枝葉，花朵已凋謝，他的手肘靠在墻壁上，點上一根八毛錢銀象，煙灰彈在花盆中。
在他抽了三根煙后，俞飛鴻緩緩抬起頭，看著趙尋問：
“你為何要寫這樣的小說？”
“怎么？”
他的笑容帶著玩味，有逗一逗她的心。
“大尺度太多，都是情愛的描寫。”
“中國現在有12億人口，就算我不寫《失樂園》，人們也知道男人、女人從什么地方來。”
“賈平凹的《廢都》正版加盜版銷量有一千萬冊，人們嘴上避諱著，行動上都買回家，仔細研究。”
俞飛鴻微微頷首：“你說的對，可是……”
“什么？”趙尋繼續看著她。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俞飛鴻的眼睛很美，就像一顆璀璨的寶石。
“看你寫的小說，有一種悲傷，或許我被感動。”
“李潔背叛了家庭，趙尋背叛了思思，這么優秀的女孩，為何要喜歡上他？”
趙尋笑了出來：“其實我也不懂，為何好女孩會喜歡上壞男人？”
辦公室里的煙味有些嗆，她推開窗戶，一陣寒風吹進來，煙霧隨風飄散。
俞飛鴻把《失樂園》手稿還給他，嘴角帶著笑，說道：“在小說里寫小說，很有趣的。”
“這主要是受到費里尼的《八部半》影響，《豬墜井的那天》故事，切合《失樂園》小說里的結局。”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試探著問：“女主李潔最后死了嗎？”
“嗯。”
俞飛鴻低著頭，一猜就是這個結局，李潔愛著林一，最后她死去，小說的結尾是悲劇。
“李潔離婚后，她和林一同居，當他和柳思思提出分手后，她憤而闖進他和李潔住的地方，這天林一不在家，她用剪刀把李潔殺死，最后自殺。”
“當林一回來后，看著房間里躺著兩具女人的尸體，一個月后，他寫的小說《豬墜井的那天》出版，小說的結局，正是男主的女友殺死他的情人。”
“一環套一環。”
俞飛鴻點點頭：“雖然結尾女主李潔死了，你這本《失樂園》很獨特。”
她鼓勵道：“以后不要在課堂上睡覺。”
他調皮似的敬個禮：“報告老師，保證完成任務。”
有些哭笑不得的俞飛鴻，讓他回去。
……
北電食堂吃飯很便宜，一個肉菜一個素菜，一大碗飯，只要六毛，只吃一個素菜和米飯，只要三毛。
張建新在他身后拍了下，趙尋回過頭道：“你嚇我一跳。”
“趙尋你可真夠牛的，俞老師都敢泡。”
上午在課堂發生的事，人們都看在眼里，不像老師訓學生，更像情侶打情罵俏。
“女大三抱金磚。”
他并不怕人們議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俞飛鴻長的很美，氣質也不錯。
吃過飯后，他回宿舍休息，北電男生宿舍在食堂旁邊，趙尋他們表演系93級男生六個人住一間，剩下兩個人和文學系住一起。
朋友和同學的情義，距離是一種阻隔，前世他去韓國后，同學們很少聯系他，而趙尋也很少聯系同學，特別是到法國后，已失去聯系。
下午上課時，他繼續寫《失樂園》小說。
第二天。
俞飛鴻就像移動的NPC一樣，見到他時，笑著問：“昨天寫了嗎？拿給我看。”
趙尋打開帆布包，把昨天寫的8000字給她，笑著調侃：“你是不是看上癮了？定時追更呢……”
臉色緋紅的她，翻個白眼：“你在說什么呢，就你寫的小說，也就我會看，別人嫌臟了眼睛。”
“俞老師，咱們兩個打個賭。”他看著俞飛鴻笑。
“賭什么？”
“如果《失樂園》能出版，我親你眼睛一下，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我想古詩詞中這句話形容你的眼睛。”
“要是不能出版呢？”俞飛鴻并沒有拒絕他的賭注，而是和他杠上。
“我想把奧地利女作家耶利內克的小說《鋼琴教師》改編成電影，要是不能出版，那么就讓你演女主。”
顯然俞飛鴻沒看過《鋼琴教師》這本小說，她強壯鎮定，微微頷首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俞飛鴻先去北電的圖書館找《鋼琴教師》這本小說，沒有找到后，她又去新華書店去買。
新華書店也沒找到，她只能跑到盜版書店去買，在這里她看到白灰色書皮的《鋼琴教師》。
小說敘述的是一個叫埃里卡的女人在母親極端變態的鉗制下心靈如何被扭曲，還有情愛如何被變異的痛苦歷程。
看過趙尋寫的《失樂園》后，她感覺《鋼琴教師》這本小說索然無味。
翌日。
她再次找到趙尋，向他索要昨天寫的8000字。
小說寫到林一去柳思思家，女友的父母如何喜歡他，在她家里，林一下廚做了一道鍋包肉，柳思思和她的父母很喜歡吃。
看小說把俞飛鴻看饞了，她問趙尋：“鍋包肉好吃嗎？”
“女士比較喜歡，我更喜歡溜肉段。”
見她眼睛一眨一眨，趙尋無奈攤開手：“好吧，我帶你去吃。”
兩個人在學校門口打一輛面的，九十年代初的京城，黃色面包車比夏利出租車多，這在老謀子的《有話好好說》里有體現。
到駐京辦后，就在大廳靠窗的位置，兩個人坐下，趙尋沒有看菜單，點了兩個菜：“一盤鍋包肉，一盤東北大拉皮。”
“俞姐，你吃什么自己點。”
“我沒吃過東北菜，你點吧。”
“那就再來一個地三鮮，我要兩瓶啤酒，俞姐你喝什么？”
“北冰洋。”
現在菜價也不便宜，一盤鍋包肉16，一盤地三鮮八塊，東北大拉皮六塊，啤酒兩塊錢一瓶。
吃飯時，她問著趙尋家里一些事，他沒有藏著掖著，把家里的親人和家庭條件告訴俞飛鴻。
酒足飯飽后，她主動起身去買單，趙尋自然不能讓她買單，東北男人可以花女人的錢，吃飯是必須要買單的。
這可能是一種習慣。
俞飛鴻險些被他推倒，要不是服務員扶著，一個屁股蹲就坐地上。
走出飯店后，她還在埋怨：“你還是學生，我一個月工資三百多呢。”
“別廢話了。”趙尋在路邊招手：“咱們去出版社，等會親你別躲。”
“啊！”俞飛鴻被嚇到。
“《失樂園》還沒有寫完，現在就要出版嗎？”
“要提前定下來。”
打車到東城的東興隆街，在一棟三層小樓內，時代文藝出版社坐落于此，就像《編輯部的故事》一樣，主編是個半大老頭。
主編名字叫郝運來，戴著一副寬大眼鏡，手中的茶杯熱氣騰騰，他也不嫌燙手。
“郝主編，我寫了一本比《廢都》還要牛逼的小說，給您們送錢來了。”
郝運來抬頭看著說大話的年輕人，身材高大，頭發很長，一看像搞搖滾的，他最煩這種年輕人。
“你才多大，就寫小說？”
“前蘇聯作家肖洛霍夫20歲時寫的《靜靜的頓河》，后來這本小說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小子不才，今年也20歲，這是《失樂園》。”
他把手稿放在郝運來辦公桌上，微微一笑：“諾，這是我寫的小說，您肯定喜歡。”
俞飛鴻感覺開學后趙尋變化很大，去年他還是沉默寡言大男孩，現在口才怎么變的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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