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權力的困境: 武則天和她的時代
- 李小喵
- 6842字
- 2024-05-23 17:26:19
第一章
玄武門之變
武則天出生于武德七年,是唐朝應國公武士彟與隋朝遂寧公楊達千金的次女。
李淵自太原起義,并于618年建立唐朝。到武則天出生這一年,也就是624年,這個新生的唐帝國剛剛打敗了劉黑闥,除朔方的梁師都外,已基本完成中國統一。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兩歲的武則天正與家人在揚州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
武則天的父親武士彟時任檢校揚州都督府長史,雖然長史這類官職只相當于揚州都督的副官,可原來的揚州大都督趙郡王李孝恭因為被人舉報謀反,已經被皇帝李淵召回長安。武士彟以副官的職位接替李孝恭的工作,成為了揚州實際的管理者。
武士彟做得很賣力,《冊府元龜》說他:“開辟田疇,示以刑禮,數月之間,歌謠載路。”
武士彟此時對自己的未來是非常樂觀的。在京杭大運河開通后,揚州迅速地成為了當時東南第一都會,成了連隋煬帝都不愿意離開的地方。即便他永遠不可能獲得揚州都督這種只能由皇族擔任的職位,但憑著揚州的富饒,他也能做出佳績,在官場上更上一層樓。退一萬步,即便一直在揚州深耕,他也可以在有生之年,帶著自己的家族扎根揚州,成為當地的大戶。
不管怎么說,在武德九年六月前的武士彟看來,各方面條件,都可以用《大決戰》里的一句臺詞來形容:“優勢在我!”
是的,如果一切都按照武士彟的計劃,他此時不過兩歲的女兒很有可能會在揚州長大,成為一位江南水鄉的大家閨秀。如果武士彟運氣能夠再好些,也許能為女兒添上足夠的嫁妝,把自己美貌的女兒嫁給士族子弟,真正實現階級跨越。
那么,史書上就不會有武則天。運氣好的話,我們也許會從某個官員的家族墓中發現他夫人的墓志銘,得知在唐初有一個賢良淑德的武氏,為自己的丈夫生兒育女,陪伴他宦海沉浮。如果她丈夫官運不錯,這位武氏的墓志銘可能會是由當時某位有名的書法家抄寫。
但無論如何,按照武德九年六月前的武士彟的原本計劃,武則天不可能入宮,更加不可能認識當時還未出生的李治。
可就在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也就是公元626年7月2日的清晨,一切都改變了。
這一天發生了歷史上著名的玄武門之變。
當時,唐高祖李淵的次子秦王李世民,在唐王朝的首都長安城太極宮的北宮門——玄武門附近,發動了一次政變。
在起兵反隋的過程中,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配合仍算默契,直到建立唐朝。唐朝建立后,由于統一戰爭多為秦王李世民掛帥,他屢戰屢勝,最后功高無可封,被封天策上將,就此也被李淵及其長子李建成、三子李元吉所忌憚,意圖奪其兵權。
以李世民為首的功臣集團為求自保,在玄武門發動兵變。李世民親手射死了太子李建成,手下尉遲敬德砍殺齊王李元吉,自此李淵立李世民為太子,兩個月后禪讓皇位,是為唐太宗,年號貞觀,開啟了二十三年的“貞觀之治”。
這一天,不僅是唐朝歷史改變了,武士彟一家的命運也就此改變。
當揚州的武士彟一家還在床上酣睡的時候,數千里外的長安,秦王李世民帶著他的八百府兵埋伏在太極宮玄武門之前。等到揚州的武士彟像往常那樣在坐衙辦公時,李世民與手下衛士已經殺死了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緊接著,尉遲恭身穿鎧甲沖到在皇家花園里游湖的皇帝李淵面前,報告太子和齊王“謀反”。
揚州的武士彟結束辦公,回到自己揚州府衙后,也許還抱了一會兒兩歲的小女兒武則天,逗得她發出“呵呵”的笑聲。在他享受天倫之樂時,長安的李淵回到宮殿,接受了自己一個兒子殺死了自己兩個兒子的現實,召見秦王李世民。
改變唐朝歷史、改變武士彟命運、改變武則天命運的玄武門之變,就在這么一個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天里發生了。
我們先讓武士彟和他的家人享受他最后在揚州的幸福時光,把視角放到長安,看看武士彟的老領導李淵與秦王李世民在玄武門之變后的第一次見面。
《資治通鑒》記載:
上乃召世民,撫之曰:“近日以來,幾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號慟久之。
“投杼”是一個出自《戰國策》的典故。杼就是織布的梭子,指的是儒家七十二賢曾子母親的故事。
曾子當時在一個叫費地的地方,不巧的是費地有個與他同姓同名的人殺了人。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很快就有人告訴曾子母親,說:“曾子殺人了。”曾子母親說:“我的兒子不會殺人。”于是繼續織布。過了一會兒,又一個人跑來說:“曾子殺人了。”這次曾子母親默不作聲,繼續織布。又過了一會,又有人來說:“曾子殺人了。”這次曾子母親驚恐地扔掉梭子,翻過垣墻逃跑了。
這個典故原本是形容謠言的可怕,會讓母親都不相信兒子。
此時李淵對李世民說最近這段時間自己幾乎陷入了投杼的困惑之中,顯然別有深意。
表面上看,李淵是說最近自己被謠言蒙蔽,不相信李世民。
可是經過玄武門之變,秦王不孝和想要天下的這些話,還是謠言嗎?
曾子的母親以為兒子殺人,是因為恰好有一個同名同姓的人殺人,歸根結底是一場誤會。
而玄武門之變并不是,李世民是真的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
說得再坦白一些,李淵實際上是在說:“最近我聽到你殺死自己哥哥和弟弟的消息,可是在內心深處,我仍然希望這是一場像‘投杼’故事一樣的誤會,我實在不敢相信你真的做了這種事。”
這是李淵面對成功謀反的臣子兼兒子,在不能說出責備的話的情況下,所能表達的最深切的責備。李世民無顏以對,只能撲進父親的懷里,痛哭流涕。
也許李淵說這些話,除了表達悲憤之余,還有想要李世民手下留情。可李世民究竟是李世民,他雖然很容易流淚,卻是歷史上最冷靜的帝王之一。他剛剛還在父親懷里痛哭流涕,一抹干凈眼淚,就開始磨刀霍霍地向父親殘留在朝廷的臣子走去,沒有帶一絲的感情。
按唐朝官方規定,普通驛馬一天行180里左右,特急可加快到一天行500里,當揚州的武士彟得知玄武門之變,已經是5到10天后。
這時,李世民已經成為太子,原太子李建成和原齊王李元吉的兒子們都已經被處死了。李淵已經徹底地成為了一個擺設,什么時候成為太上皇,只取決于儀式的籌備時間而已。
之所以要講述李淵的絕境,是為了告訴讀者一個很有可能的事實:武士彟得知玄武門之變時的心情絕不僅僅是驚訝,而是驚慌、恐懼甚至絕望。因為他能夠到揚州檢校揚州都督府長史,正是源自李淵對李世民的打壓。
武德八年,有人告發當時的揚州大都督李孝恭謀反。李淵二話不說立刻將他召回,并且安排襄邑郡王李神符檢校揚州大都督,武士彟檢校揚州都督府長史。
“檢校”在古代有兼任和暫代的意思。于是,我們就能看到《冊府元龜》記載:
唐武士彟,武德末判六尚書事,揚州有人告趙郡王孝恭有變,追入京屬吏,高祖令士彟馳驛,簡(檢)校楊州都督府長史。
同時,《資治通鑒》也有相同的記載。
李神符是李淵的堂弟。他因李淵在太原起兵而受到牽連,被當時隋朝刑部尚書衛玄關進了大牢,一直等李淵攻入長安才被放出來,忠誠度值得信賴。李神符打仗能力也不錯,在擔任并州都督的時候,曾經擊退進犯的東突厥,斬級五百,獲馬二千。后來他又戰沙河,擒獲乙利達官,得可汗所乘戰馬及鎧甲,被封為太府卿,回到了長安。
李淵讓李神符去揚州接管軍權是看重他的軍事能力,而讓武士彟過去,則是看中他在當時大臣中有“明干”的名聲。武士彟忠貞不貳,恪盡職守,甚至因為過于熱愛工作,老婆孩子死了都沒來得及回家看一眼,堪稱武德年間的大唐勞動模范。
李淵把有謀反嫌疑的李孝恭召回來的同時,安排武士彟和李神符一同前往揚州就職,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李神符和武士彟到了揚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始自丹楊(陽)徙州府及居民于江北”,把揚州總管府從丹陽遷回隋朝揚州江都故郡。
他們倆一過去,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完成了揚州總管府的交接和搬遷。《冊府元龜》說:“移丹陽郡于都,不日而就。”就是說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完成了。按照今天的標準,大概相當于幾天就把江蘇省省會給搬走了,屬實是大唐速度。
為什么這么著急呢?這就要說一下李世民和李孝恭之間,在當時看起來除了是普通親戚以外就沒有任何關系的關系。
李孝恭是李淵的侄子,也是李淵統一南方的主要將領。而在武德八年,他剛平定了江南、收復了嶺南,隨后就在當時的揚州總管府丹陽修筑宅第,并設置哨所往來巡察以護衛自己,也就是在當地有了自己的武裝部隊。
李孝恭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揚州總管府設置武裝部隊是多么不合時宜,讓自己很有可能會被告發(后來這確實發生了),可他還是那么做了。
而李孝恭并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愛喝酒愛美女,喜歡奢侈,可對權勢極為敬畏甚至到了一種敏感過度的地步,連住大一點的房子都會不安。正是因為他的這種性格,所以李淵和李世民都很喜歡他。
李淵也是因為李孝恭的性格,當初才會選擇他去下江南完成統一大業。
可李孝恭為什么會在揚州做出那么反常的行為呢?
李淵當時肯定也是很疑惑,《舊唐書》說李淵將李孝恭召回長安后,“頗為憲司鐫詰”,就是把他丟進刑獄里審問,這是一種羞辱。當年齊王李元吉冤枉秦王李世民想謀反,李世民不服氣,就對他父親說:“你不相信我,就讓刑獄來審問我吧!”李淵聽了趕緊讓他冷靜,別那么極端。可見在當時,被刑獄審問是一件很丟臉的事,何況被審問者往往還會遭受刑罰。
李孝恭在獄中硬是什么都沒說,李淵也沒辦法,只能把他放了,改讓他去做宗正卿這樣的閑官。而武德九年,本來做閑官的李孝恭突然被賜予實封一千二百戶。
我們不確定他被賜予封賞是在玄武門之變之前還是之后,比較可能是之后,因為自此他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李孝恭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第二,在整個貞觀年間都深受圣恩。貞觀十一年,李世民發《功臣世襲刺史詔書》:
無忌可趙州刺史,改封趙國公;
尚書左仆射魏國公元齡可宋州刺史,改封梁國公;
故司空蔡國公杜如晦可贈密州刺史,改封萊國公;
特進代國公靖可濮州刺史,改封衛國公;
特進吏部尚書許國公士廉,可申州刺史,改封申國公;
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君集,可陳州刺史,改封陳國公;
刑部尚書任城郡王道宗,可鄂州刺史,改封江夏郡王;
晉州刺史趙郡王孝恭,可觀州刺史,改封河間郡王;
同州刺史吳國公尉遲敬德,可宣州刺史,改封鄂國公;
并州都督府長史曹國公李勣,可蘄州刺史,改封英國公;
左驍衛大將軍楚國公段志元,可金州刺史,改封褒國公;
左領軍大將軍宿國公程知節,可普州刺史,改封盧國公;
太仆卿任國公劉弘基,可朗州刺史,改封夔國公;
相州都督府長史鄅國公張亮,可灃州刺史,改封鄖國公。
以上這十四位,“馀官食邑并如故,即令子孫奕葉承襲”,就是這十四個人的封邑和刺史官位可以世襲。
這些人要不就是秦王府舊部,要不就是隨李世民征戰四方的老部下,唯獨李孝恭既不是秦王府舊部,也沒有在李世民手下打過仗,當時更是處于半退休狀態,卻能享受這種待遇,側面說明李孝恭很有可能在武德年間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秦王黨,只是李淵并不知情。
當年李淵會派李孝恭下江南完成統一大業,就是因為不想要秦王李世民做大。但其實這時李孝恭已經是李世民的人,所以他統一江南后立刻布置武裝部隊,這并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李世民著想,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萬一李世民退到洛陽,依舊有二分天下的實力。
這就是為什么李淵會對李孝恭建立地方武裝部隊這件事如此憤怒和恐懼,也是為什么武士彟到揚州第一件事就是將整個揚州總管府給搬走。
李淵的戰略意圖,武士彟作為執行者肯定是知情的,也就是說在前往揚州的路上,武士彟已經用腳為自己和家人做了政治投票。
而他越是完美地完成了李淵布置的任務,就越是成功地破壞了李世民精心的布局。于是,當玄武門之變發生后,武士彟就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自此之后只有下坡路可以走了。
果然,就在當年,李世民剛當太子不久,就迫不及待地召武士彟回到長安,賞賜了他很多東西,然后就讓他去做了豫州都督。
雖然武士彟看起來不但沒受到牽連,反而從長史這樣的幕僚官職升到正職,但實際上,李世民是把他從戰略要地上挪走了。
唐朝有四大都督,分別是揚州、益州、并州和荊州都督府。唐朝有“揚一益二”的說法,揚州的富饒排第一,益州排名第二;荊州位居長江中流,是山地平原的交匯處,是重要的戰略地點;而太原乃是李唐的龍興之地,所以并州一樣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武士彟從揚州到了豫州,看似升了官,其實是從一級戰略要地降到了次一級的位置,而且是李世民還在當太子的時候就做出的調任,可見李世民對武士彟在揚州這件事是多么的不爽。
李世民針對的其實并不是武士彟一人,而是整個李淵重臣,武士彟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很多人會不由地問了:武士彟那么精明的人,當時為什么沒有投靠李世民做秦王黨,而是死心塌地做李淵的馬前卒?
如果武士彟是秦王黨,那么武則天的命運也會徹底不同。她即便還會進宮,也更可能是做某位王子的王妃,即便不如皇后顯貴,但少了很多糟心事,過的也是富貴的神仙日子。
理論上來說,武士彟不是沒有做秦王黨的機會,因為武士彟并不是普通的大唐大臣,他是太原元謀功臣十七人之一,也就是當時李淵和李世民在太原舉兵時的主要參與者。
《新唐書》記載:
始,高祖論太原首功,詔尚書令秦王、尚書左仆射裴寂、納言劉文靜恕二死;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右驍衛大將軍劉弘基、右屯衛大將軍竇琮、左翊衛大將軍柴紹、內史侍郎唐儉、吏部侍郎殷開山、鴻臚卿劉世龍、衛尉少卿劉政會、都水監趙文恪、庫部郎中武士彟、驃騎將軍張平高、李思行、李高遷、左屯衛府長史許世緒等十四人恕一死。
武士彟作為擁有免死金牌的太原首功功臣,和李世民達成了歷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框。
但這十七人,除去早死的殷開山和趙文恪,其實可以分成兩撥,一撥是李世民的親密之人,包括劉文靜、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柴紹、唐儉、劉政會;另一撥是李淵的親密之人,包括裴寂、劉世龍、武士彟、張平高、李思行、李高遷、許世緒。
表面看,這些人是各為其主,其實深究這些人的出身背景,你就會發現,和李世民親近的大多數都是出身顯貴的官員后代,而和李淵親近的多是白手起家的創業者。
李淵最為親密的裴寂是其中出身最好的,其家族西眷裴氏是當時河南望族,裴寂的父親也是當官的。但裴寂自幼喪父,由兄長撫養長大,父親留給他的估計只有可憐的記憶。
后來駱賓王《為徐敬業討武曌檄》中第一句說武則天“地實寒微”,指的就是武士彟出身商賈,上不了臺面。而在李淵一派的太原首功功臣中,還有稽胡族人劉世龍、避仇家躲過來的亡命徒李思行、四處流浪的李高遷。這么一對比,武士彟雖然出身商賈,卻是正宗漢人血脈,又做了正兒八經的官員,收入穩定,在這個集團里,家庭背景已經至少排名前三。
這并不能說李世民嫌貧愛富或李淵禮賢下士,因為后來李世民的手下大臣中也有很多出身寒門的能人,這要根據當時的環境來看。李淵在起兵前其實是一直被隋煬帝楊廣派的王威和高君雅監視著的。在這種情況下,李淵如果還去結交那些名門望族,就等于脖子送到鍘刀下——找死。
于是他的二兒子李世民就是結交貴族的最佳人選。因為李世民當時只是個十多歲的半大小子,正在愛玩愛鬧的年紀。他去結識這些名門望族,就不會引起別人的警惕和懷疑。太原首功功臣里和李世民親密的,幾乎都是他通過嬉笑玩鬧的方式或者走親戚結識的。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武士彟等寒門子弟便在一開始與李世民擦肩而過,反而成為李淵的心腹之臣。
在“玄武門之變”后的短短三年里,李淵這一派太原首功功臣,除了在武德年間就因為戰敗被除名徙邊的李高遷,其余全部都被外放,沒有一個人留在長安。
裴寂,貞觀三年,受到僧人法雅牽連,免官流放于靜州,討平山羌叛亂有功。貞觀六年,征召入朝,卒于途中,追贈工部尚書、相州刺史、河東郡公。
劉世龍,貞觀初年,轉少府監,坐罪配流嶺南,尋授欽州別駕,卒于任上。
張平高,武德九年十月,唐太宗即位,從實再論功行賞,封張平高食邑300戶。貞觀初被調離長安,出任丹州刺史。不久,因妖言所涉而獲罪,免去職務,僅令以右光祿大夫回鄉。后病死于家中。張平高死后,唐太宗李世民改封他為羅國公,唐高宗李治追贈潭州都督。
李思行,武德年間,出任齊王(李元吉)府護軍。玄武門之變后,得到赦免,累遷嘉州刺史,冊封樂安郡公,永徽初卒。
許世緒,出為蔡、鄂、瓜、豫等州刺史,封真定郡公,卒于任上,追贈靈州都督。
最后,也就是武則天的父親武士彟,他也沒能幸免。玄武門之變發生后,李世民召他還朝,加以賞賜,予以禮待。然而不久之后,武士彟就和其他的李淵親信一樣,調任豫州都督,離開了長安。
自此,武則天的命運也隨著父親政治投資的失敗而徹底地改變。
當武士彟帶著全家回到長安時,是惴惴不安的,前途未卜。而當武士彟帶著全家離開長安時,是絕望痛苦的,前途黑暗。
此時不過三歲的武則天肯定不能理解這一切,但家中從風光無限到愁云慘淡的急轉直下,這樣的孩童記憶也必定給她留下了深刻的人生烙印,這種不安幾乎貫穿了武則天的整個人生。
即便都是被調出長安、遠離了政治中心,我們還是能看到武士彟性格特點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而這個性格特點完美地被武則天繼承了下來。
這個性格特點說起來非常常見:自強不息。
武士彟是一個自強不息的人。
在整個貞觀年間,無論是遇到何種境遇,武士彟從來沒有像其他同僚那樣破罐破摔,或者是連聲抱怨,惹來禍事。他只是更加努力地工作,做出不可忽視的業績之余,還時刻觀察著長安,觀察自己的新老板,等待最好的時機。
武士彟從未磨滅自己的野心和企圖,而是把自己藏得極為巧妙。他藏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我們要從后來關于武則天的最有名的預言中才能探知一二。
那就是袁天罡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