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很稚嫩，您老多批評指正！”方遠平謙遜道。

“故事梗概是看不出什么毛病的！”

老先生和藹可親地笑道：“遠平要是能寫出來，就填補了集體創傷如何治愈這一主題作品的空白，又是傷痕和反思文學的一部扛鼎之作啊！”

方遠平心中一喜，又是一大波稿費在路上。

“遠平，盡快寫出來吧?！?

曹老非?？粗兀C然道：“寫作需要什么資料，列個清單出來，是之第一時間落實，也可以出去采風，《聞香識女人》這個本子，要作為人藝的重頭戲來做！”

“唉唉唉，您老放心吧，我全力配合，給遠平打好下手?！庇谑侵B連應聲。

曹老又看著方遠平，笑著問道：“遠平，你寫了不少小說，可還是第一次寫話劇吧？”

“是第一次?！?

“話劇劇本寫作，和小說很不一樣的，”

曹老慈祥地笑道：“你可以隨時去人藝看看話劇，看看臺前幕后的工作，當成一種學習。另外，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就來我家找我，隨時都可以，我住三里屯北24號樓……”

“那謝謝曹老了！”

于是之暗暗咂舌。

老人家在十年間也受到了波及，剛剛恢復工作，接待、會議、出訪各種事情忙得不可開交，但他卻愿意在百忙之中指點方遠平，曹老對方遠平真是太疼愛了啊。

劉錦云一臉艷羨。

方遠平被曹老納為入室弟子了啊，可憐自己請了這么貴一頓飯，才讓他老人家看看稿子。

那要不……就再請一頓吧。

劉錦云福至心靈。

忙跑到柜臺把方遠平的單也買了，這么粗一大腿在跟前，不抱那是傻子?。?

再說，方遠平修改的《皇帝的新衣》劇本結尾，那才是神來之筆，按說都該分方遠平點稿費的。

方遠平去柜臺買單才發現劉錦云已經買了，走回來笑道：“謝謝你了，劉老師！”

“方老師客氣，以后咱們有機會多交流，一起坐坐聊聊天，您多指點指點我?！眲㈠\云特別謙遜。

其實這位也是個大咖，按照前世的軌跡，劉錦云后來也被于是之拉到了人藝，還當過一任院長還是副院長來著。

代表作話劇劇本《狗兒爺涅盤》寫的相當不錯，在短篇小說創作上也頗有建樹。

“沒問題啊，指點談不上，大家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方遠平剛剛掛了一耳朵，這老哥在給兒童藝術劇院寫劇本，好像認識在那工作的陳保國。

方遠平倒是想看看年輕時的保國叔有自己帥不，碰一碰。

曹老年紀大了，比較容易勞累，有點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朱琳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門外曹老他們正好乘一輛伏爾加小轎車離開——曹老的級別不低，現在恢復了職務待遇，配有專車和司機的，那是相當有牌面。

“曹老，于老師，再見！”

朱琳也連忙來到門口，和方遠平并肩站著，不停地揮手。

別管曹老看不看得見，她心里是充滿感激的，當然更感激的是方遠平，是他拉了自己一把。

送完曹老，朱琳微笑道：“這次真的謝謝你了，你付賬了嗎？我來吧，今天該我請你吃飯才對呢！”

方遠平笑道：“你沒機會了，劉錦云付款了，你要想請客，以后有的是機會，我這人最愛蹭飯！”

“好！”

“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方遠平騎著車子，帶著朱琳往燕京工業學院趕去。

“對了，你打毛衣的表演不錯啊，我剛開始還擔心你演不好呢，沒想到演的這么好，怎么做到的……”

“不告訴你！”朱琳賣了個關子。

“好吧！”

朱琳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清澈的雙眼里盡是莫名的溫柔，微笑道：“遠平，今晚月色真好……”

“適合刺猹——魯迅！”

“猹？什么是猹？魯迅說過這話？”朱琳依舊不懂這個梗，好奇地問道。

“魯迅《故鄉》里寫閏土的那段啊，”

方遠平一本正經地道：“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今晚月色真好，適合刺猹，于是閏土扛著鋼叉出動了，一叉一個，例無虛發！”

“嘁！我敢保證沒有這段?！?

朱琳嬌嗔：“你這人說什么奇怪的話，都喜歡按在魯迅頭上，人魯迅欠你的啊！”

“哈哈哈，這不賴我，魯迅承包了世界上一半的名人名言，美國五星級上將麥克阿瑟則負責所有的評論。”

“什么亂七八糟的，整天胡扯……”

朱琳嗔了一句，不再說話，心里有點小幽怨小失落，木頭，不解風情！

沉默了許久，方遠平也看了一下天空中的月亮，輕聲道：“今晚月色真好，風也溫柔……”

“是啊，真好……”

聞到方遠平身上散發的那濃重的男子氣息——奏是打完球沒洗澡那味，朱琳腦袋跟喝了酒一樣暈乎乎的，活像上輩子方遠平聽到她喊“御弟哥哥”時的感覺。

也算一飲一啄，報應不爽。

“爸媽，還沒睡呢！”

朱琳回到燕京工業學院家屬院的家里，進門換上拖鞋。

老媽就拿著一張照片走了過來，微笑道：“琳琳，你看這年輕人怎么樣？”

朱琳看都沒看一眼，走進浴室洗漱：“媽，你又來這一套，怕我嫁不出去??？”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都26了啊，再不嫁人，那可就真成老姑娘了。”

朱媽湊到衛生間門口，開始連環奪命催：“我都替你遠遠瞧過了，這青年長得特別高大英俊，是國有大廠技術員，工資高，爹媽都是廠里的中層干部，收入不差，家里六十平米的大房子，你瞅一眼，多好年輕人啊……”

長得好看，工資高，有大房子，父母也是干部，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我偏不喜歡，因為……

朱琳沒瞅那一眼，來到客廳，往盆子里倒了點熱水，把玉白柔嫩的一雙小腳放進去泡著。

“媽，我剛剛被人藝錄用了，以后要當演員，短時間不想考慮成婚，您吶，就別替我操心了！”

朱教授和妻子面面相覷，不敢置信：“啥？閨女要成演員了？！還是鼎鼎大名的人藝?。俊?

朱教授是文藝中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熱愛話劇，當然知道人藝在話劇界是有著多么重的分量！

女兒這次要成角兒嘍，關鍵是能干她自己喜歡的事兒，這真真是大喜事??！

那算了，不催了，人藝演員找個鉗工的確也不合適，沒有共同語言啊，以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