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不知進退沒皮沒臉的人嗎？”

方遠平樂道：“哥們慧眼識珠！她要是真成了角兒，合該請你我客的。”

朱琳能被人藝錄用，方遠平也為她高興，還有點淡淡的成就感。

自己也算沒有白穿越一回，除了賺錢，也算為祖國話劇電影事業添磚加瓦了。

“沒錯，沒錯，倒是我們欠你人情了。”于是之笑道。

“哈哈，我開玩笑了，人藝愿意用我的劇本，是我的榮幸！”

方遠平笑道：“對了，除開《血色浪漫》，我還有一個原創劇本的構思，當個饒頭，想請幾位老師參詳參詳！”

三人都是一臉驚異，跟動物園看猴子似的瞅著方遠平，半天沒說話。

大家伙構思一個劇本，那都是“白頭搔更短”，費老鼻子勁了。

他倒可好，一劇本當個饒頭，說給就給！

于是之驚喜不已，拍腿贊嘆：“不愧是大才子啊，文思也太敏捷了，快說快說！”

劉錦云也捧道：“真是有才不在年高，當年曹老寫出《雷雨》的時候，才23歲，遠平看上去還更年輕啊！”

曹寓也來了興致，道：“說說吧！”

“故事發生在當下，一位叫方言的燕大學生，叫他小方好了，目睹了幾個大院子弟也是他的同學在校長的自行車或者小轎車上，這些細節得后面查證，大學校長有沒有配車——總之，他的車上方的樹枝上，掛上一嘲諷校長的氣球，這位校長在前幾年喜歡整人——人憎狗嫌，特招人恨那種。”

“校長把氣球扎破了，沒想到氣球里面灌滿了臟物，校長被澆了了一身，丟了大丑了！”

“校長得知他是知情者，讓他說出惡作劇的主謀，不然就開除他。但他不愿意出賣朋友……”

于是之輕輕咳嗽了一聲，打斷道：“遠平啊，這合適嗎？曹老說，贊揚真善美，首先要真，要敢說真話！”

“迂腐，教條！”曹寓嫌棄地瞅了一眼于是之。

“啊？我又錯了？”于是之一臉懵逼。

“孔子怎么說的，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曹寓笑道：“前幾年，人人自危，為了自保，夫妻反目，父子互相揭發的人間慘劇還少嗎？天理人情都不要了，還講什么五億神州盡堯舜啊，盡畜生才對！”

“對對對！曹老所言極是！”于是之化身應聲蟲。

方遠平一開始把主角擺在道德兩難的境地，曹老預感到這是一個好故事，瞬間被吸引了。

曹老微笑著催問：“遠平小友，你趕緊說，情節下面會怎么發展啊？”

“方言出身大雜院，家境貧寒，他為了賺取生活費，帶著煩惱接受了一個照顧一位大文豪的任務。”

方遠平娓娓道來：“這位大文豪姓曹，解放前他是個富家公子哥，能敏感地聞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并精確地說出香水的牌子和款式，但他脫離了他的階級，積極參與文藝救國運動，也到抗美援朝戰場前線采風創作過。”

曹老老臉一紅，心里癢癢的酥酥的。

這不是以自己為原型么，這家伙，真會拍馬屁。

“屬于軍旅作家，級別很高……但在前幾年受到了波及，眼睛被人打瞎了……”方遠平說完，頓了一下。

“繼續說……”

曹寓把酸奶放下了，雙手抱頭，仰靠在圈椅上，饒有趣味地看著方遠平。

“新時期到來，老曹恢復了名譽，補發了工資，但因雙目失明，無法寫作，這些錢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卵用！”

方遠平繼續道：“老曹缺失生活的意義和勇氣，整日無所事事，抽煙喝酒燙——額，喝酒之前還用熱水燙燙，每天都想著拿槍崩了自個，性格陰郁乖戾，脾氣暴躁，一點就炸。”

這也是為啥要設定成軍旅作家。

沒有有配槍，就沒辦法寫他隨時準備拿槍崩了自個，劇情沖突就弱了。

“他打算把這補發的工資全部花掉，用盡全部力氣最后享受一次人生，他帶著小方出游，坐飛機——人級別高，有錢也有資格買票——去滬上和平飯店吃美味佳肴，住涉外豪華酒店，飆車，見家人好友，和女服務員跳探戈，聞香識女人，縱情聲色，然后還是想拿槍崩了自個。”

“小方竭盡全力地阻止了他，倆人產生了父子般的感情，老曹漸漸地找回了活著的勇氣……”

曹寓身體前傾，雙臂架在餐桌上，雙眼放光地看著方遠平，道：“然后呢？！”

“快說快說！”

于是之和劉錦云也被深深吸引了。

“最后的審判日到了，這次如果小方不供出同學，就要宣布開除……”

方遠平道：“老曹不出意外地提前到達了現場，小方自然不會供出同學，曹老發表了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講，甚至控訴和批評——直接用老爺子您剛剛父為子隱那套詞就行。”

曹寓大方地一揮手：“用，盡管用，我不分你稿費。”

方遠平笑道：“老曹口才絕佳，震撼全場，全校師生掌聲雷動，校長被趕下臺，小方免于處罰，最后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臭小子，什么亂七八糟的，他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曹老瞪了瞪眼。

劉錦云肅然起敬：“方老師真是才華橫溢啊，隨口一說就是一個好故事！激情澎湃，浪漫優雅！”

于是之摸著下巴，由衷地道：“這個故事確實非常好，表面看浪漫激情，背后卻隱藏著深深的熱愛、孤獨、無奈和痛苦，情緒非常飽滿。”

“您捧我了！”方遠平不敢居功，哥們走的順風順水，只因為前人給我鋪好了路。

故事脫胎于1992年上映的美國電影《聞香識女人》，二代“教父”阿爾·帕西諾和克里斯·奧唐納主演。

故事模板還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意大利電影《女人香》，本質就是個描寫人物成長和救贖的公路片。

當然，方遠平經過特色化的魔改，把故事嵌套到特殊十年和新時期，各種細節全部吻合，自然不會有啥版權問題。

主仆（強弱）二人陷入不同的困境，在相處過程中彼此完成救贖的電影本就很多。

類似的還有《觸不可及》《遺愿清單》等，精神內核大差不差，就看怎么寫劇情。

曹寓怔怔地瞅了方遠平半天，這小子，強得過分了點，是個可造之材啊！

“曹老，您覺得咋樣？”方遠平問道。

“小伙子比我當年寫《雷雨》的時候，都有才啊！”

曹老笑道：“這個故事不錯，主題深刻，劇情很好，矛盾沖突強烈，而且富有層次，有社會環境的，也有人物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