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追云咕嚕一聲,將那丹藥咽了下去,便立刻退后幾步,盤腿坐下,閉眼運功。
過了片刻,見陳追云沒什么動靜,眾人開始躍躍欲試起來。
“好!下一個我來!”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陳吒偏頭看去,是昨日那武魁,亂花掌余猛之女,余笑笑。
余笑笑也是仙家子弟中的一員,雖不是陳追云一伙,但也跟陳吒沒什么來往。
她個子不高,身材纖細,穿一身淡粉素裙,扎兩個羊角髻,皮膚白皙,冰雪可人,讓人簡直不敢相信她竟是堂堂武試魁首。
觀禮席上,余猛贊許地點了點頭。滿頭蚯蚓微微顫動。
“笑笑妹妹,還是我先來吧?!?
另一個沉穩的聲音說完,大步跨出,越過余笑笑,站到豐靈仙長跟前。
那人身軀健壯,身材敦實,面容剛毅,正是昨日雙試魁首,張漢。
張漢家境貧寒,得蒙仙人看中,才得以進入幼學,修行練氣。
他學藝之時歲數已經不小了,卻學得很快,后來居上,不論術學還是武功都名列前茅。
昨日陳追云被陳吒耽誤,竟讓他一介農戶之子拿了雙試魁首。
如此天資技藝,當然有和仙嗣爭搶的資本!
不過,他卻不是為了和余笑笑爭個先后,而是看余笑笑似乎有些緊張,才出來搶這位次。
余笑笑本也有些忐忑,便領了情,退到一旁。
張漢也不啰嗦,對仙長道一聲告罪,便伸手入盒,撿起一枚丹藥,徑直丟進嘴里。站了兩息,感覺沒什么異常,回過身,對余笑笑相視一笑,退回人群里。
余笑笑見前面兩人都無異狀,又看了看周圍,沒人再和自己搶,這才走到豐靈子跟前。
“謝老祖、仙長賜丹!”
余笑笑脆生生一個萬福,站起身來,輕輕捻起一枚筑基丹,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不過數息時間,這女子突然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咦?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在響起的嘀咕聲中,余笑笑白凈的臉蛋上,迅速滲出斗大的汗珠。兩眼瞪大,一張俏臉滿是不可置信。
“笑笑!”
一名女子驚呼到。陳吒認出,是個和余笑笑交好的,叫做鄒靈巧。
鄒靈巧想趕到余笑笑身邊,卻只見那仙座之上,陸非恬仙子“欸”了一聲,把手一抬,便將鄒靈巧擋在了原地。
“各人命數所在,不得干擾?!?
陸仙子臉上笑瞇瞇的,可卻再沒有人能靠近余笑笑一步。
余笑笑冷汗越冒越多,捂著肚子,咬緊牙關,似乎在經歷極大的痛苦,不消片刻,從蹲下變為倒下,在地上蜷成一團,嘴里流出血來。
“嘖嘖……余姑娘命數不好,來世再修吧?!必S靈子嘆道。
余笑笑死死捂著肚皮,表情愈發地猙獰,她用盡最后的力氣,轉過頭,看向觀禮席的方向。
亂花拳余猛面帶戚色,就這么遠遠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地上掙扎,完全沒有出手的念頭。
“爹爹……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哪……”
堂內寂靜無聲。
只有余笑笑嘴里發出的呃逆聲。那是她在吐出腹中鮮血。
一直到余笑笑瞪著眼睛,徹底停止掙扎,余猛才跨出人群,大步走到堂中。
“讓諸位見笑了?!?
他朝三位主持授丹的仙人一拱手。
“余兄哪里的話,小姐未有一句告饒,足可見余兄教導有方。老規矩,留下身子便是?!必S靈子答道。
余猛沉默地點點頭,半蹲下來,看了自己女兒一眼,眼神溫柔。
緊接著,他手掌一揮,便把余笑笑的頭顱給斬了下來。
這樹皮臉的仙人拎起女兒雙眼圓睜的腦袋,對諸修一點頭,便悶悶地,大踏步走出了筑基堂。
咯咯咯咯……
陳吒聽見身旁傳來牙齒打顫的聲音。
那人男生女相,眉清目秀的,正是昨日那同樣一招制敵的林輕。
察覺到陳吒的目光,林輕強行咽了口唾沫,咬緊牙關,閉眼站了兩息,止住顫抖,才對陳吒點頭道:
“……讓陳兄見笑了?!?
“林兄弟也如此怯場?”
陳吒還沒回答,一個沉穩的聲音倒是再次搶先。
那雙試魁首張漢就站在兩人身邊,聽到兩人交談,大喇喇地靠了過來。
林輕臉上五味雜陳:“……終究還是……哎……張兄你已服丹,自是輕巧,我們可還懸著哪……”
張漢道:“生死有命,成敗在天。你我踏上這條路起,便應當知道此道絕非坦途。”
林輕一聲長嘆:“張兄所言甚是……但這連踏都還沒踏上,就……”
張漢視線越過林輕,看向陳吒。
“陳兄弟,你似乎……不以為然?”
“同窗多載,須臾身死,怎么可能無所觸動?!标愡复鸬?,“只是心中哀悼便可,何必臉上做得難看?!?
“好!喜怒不形于色,陳兄弟當有大作為!怎么樣,下一個便上?”張漢贊到。
陳吒看了眼林輕。
林輕臉色煞白,對上陳吒關心的眼神,微微搖了搖頭。
“……我再歇會兒。陳兄不必管我?!?
“那我也陪林兄弟再等等?!?
張漢看了看兩人,也不再說什么,無聲一笑,抱起手臂,一同繼續觀看起來。
雖有慘狀在前,但能來這里的,終歸都早有所備。
服丹便會有人死,這是眾人早就知道的。
余笑笑的尸身被抬走后,馬上便又有幾人,踩著血跡,服下筑基丹。
有人無甚異狀,也有人接連慘死。
很快,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經服下了筑基丹。
“20個……死了4個……1/5的死亡率……”
陳吒在心里默數著。
這死亡率看起來似乎不算太高,但再低的死亡率,一旦落到自己頭上,任誰都會覺得難以承受。
“……好,我做好準備了,下一個,下一個我就去!”
林輕忽然猛地吐了口氣,惡狠狠地說。
“林兄不必勉強自己……咦?”
陳吒隨口說道,忽然偏過頭來。
“怎么了,陳兄?……咦?張兄?你怎么了?”
林輕發現陳吒看的不是自己,跟著別過頭,便看見張漢臉如金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