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除了圖書館以外的其他地方怎么樣了？”

“我們已經深度入侵了蒸汽管道，市政廳的存在已經形同虛設。”暗鴉回答。

“他們發現這件事情了嗎？”老人緊接著問道。

“多少已經察覺一些。但他們應該還沒有意料到蒸汽管道真正的狀況。”

“好，接著說其他的地方。”老人點點頭。

“城防軍參謀部是最先被控制的地方。而旁邊的光耀教會已經跟城防軍參謀部一起癱瘓了。沒有牧師們的支援，護教騎士們的防御漏洞百出。對于這兩個地方，市政廳只能收到我們草擬過的情況簡報。”

“很好，那星辰學會呢？”

“那邊的情況有些超出預料。有人代替了牧師們的工作，牧師們正在恢復，不過，無論如何，他們在近幾日不可能回復到全盛狀態。”

“拉米婭·阿斯特里斯還安分嗎？”

頓了一下，老人又如此開口道。

“您可以放心，她的注意力現在不在圖書館那邊。”暗鴉回答道，“今天晚上，她的學生闖進了當年設伏的現場，現在，她的第一目標應當是救出自己的學生。”

“哦——”老人拖長了聲調，“我記得你提過，那個空間似乎很是奇特。”

“正是。我會想辦法拖住她。”暗鴉回道。

“既然如此，干脆就在那里除掉她吧。”老人隨口說道，好像他不過是希望除掉某個平庸的凡人，而不是某個傳奇般的古老者。

……

暗鴉沉默了一會，然而，頂著那令人難以忍受的目光，她還是開口道：

“我不能這么做。”

“可你似乎有這個能力。”老人開口，似乎對她知根知底。

而且他說的很可能正是事實。拉米婭固然擁有某種類似于不死之身的能力，然而，想要復生，終究有些最基礎的條件。

——比如，空間。一切物體都有自己的【廣延】，也就是占據一定空間的需要，絕不存在一個物體是不占據任何空間的。

而拉米婭所要去的那個空間，卻是可以被人工湮滅的。

盡管暗鴉也不能完全確定，可一旦連容納身軀的空間也不再存在，那么復生恐怕也就不再可能。

“您說的對，不是沒有能力，而是我不應當這么做。拉米婭·阿斯特里斯是圣典中提及的盟友，請您理解，她只是誤入歧途罷了。”

“哪怕這是我的命令？”老人皺起眉頭。

“我很抱歉，您的命令高于一切——除了圣典。”

暗鴉的聲音仍舊平靜。不知何時，她已經抬起了頭，迎著那些血紅色的注視，看向了人群中心的老人。

“好吧。”老人的聲音流露出了一絲不大滿意的味道，“那就讓她在那里面吃點苦頭吧，不要讓她離開那層空間。”

“是。”暗鴉言簡意賅回答道。

此刻，暗鴉身后的門突然傳來了些窸窸窣窣的響動聲，她有些驚訝地向后看了一眼。

“大人。似乎有緊急消息送達，可否允許我向您稟報？”

“去吧。”老人點點頭。

暗鴉慢慢倒退著離開了房間。片刻之后，她拿著一張寫滿文字的紙張走了進來，她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是什么事？”

“事情發生了些變化。市政廳向圖書館送去了一支部隊。”

“他們怎么做到的？”老人站起身來，走到暗鴉面前。他的聲音冰冷而堅硬，令人不自覺地感到畏懼。

“他們手牽著手，霧氣便不能干擾他們。”暗鴉低著頭回答道。

“你不是說這霧氣可以令所有人迷失嗎？”老人的語氣沒什么變化，但說著，他卻伸手扯住了暗鴉長長的黑色頭發，向后拽著，令她蒼白的精致臉頰向上仰起。

然而，哪怕如此，暗鴉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她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的老人。直到他伸手向她扇去時，她才被這蒼老身軀中蘊含著的驚人力量打飛出去。

老人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少女有些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的嘴角已經流出了鮮血。

“很抱歉。這事情超出了我的預料。”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之后，暗鴉恭敬地單膝跪地，但聲音卻仍舊毫無波動。

縱使她本人已經是城防軍中數一數二的好手了，但這一下也令她有些吃不消。

嘴角鮮紅的血液已經滴了下來。此刻房間當中沒人說話，漫天霧氣又將外界的一切聲音阻絕，因而極為安靜。

滴答。滴答。

血液與深色的橡木地板相觸碰的聲音似乎勾起了那些旁觀者的欲望。

他們用紅色的眼睛盯著紅色的血液，呼吸聲逐漸變得粗重。

“夠了。”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沒有回頭看去，但一股寒意卻立刻向后席卷而去，令那些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嗜血者們安靜下來。

“收斂一點。她現在還有用。”老人淡淡地說道。

而他的眼神卻一直盯著面前的暗鴉。

“我希望你是有價值的——至少比你的血液有價值。”

他伸手，挑起一點暗鴉嘴角上沾著的血液。在手中捻了捻。

那血液一瞬間便滲入他的皮膚當中，無影無蹤。

“我會竭盡全力。”暗鴉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