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嘴上不饒人，但拉米婭還是清楚，這位神官已經(jīng)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看著病房里的病人都基本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她對旁邊的醫(yī)師開口說道：

“情況緊急的病人們應該還有不少吧？我們?nèi)ハ乱粋€地方，不要浪費時間。”

“是的，我領兩位去。”聽到拉米婭的提醒，醫(yī)生才猛然從剛剛的驚訝中驚醒，連忙推開病房的大門，往走廊當中走去。

“等一下，”施蘭特說著也一起跟了上去，“我也一起去。”

他本以為，使用這樣的神術很快就會讓面前的這個神秘人體力不支，然而，他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房間，光耀力量幾乎像是打開的水龍頭一樣遠遠不斷地從他的手中流出。

盡管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在他輕盈的步伐里，卻看不出任何疲憊之色。施蘭特修士心中不住回想著，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對光耀力量如此如使臂指的牧師，哪怕是亞眠的教區(qū)主教恐怕也有所不如。教宗座下的諸位樞機主教們他并不熟悉，或許他們能達到對光耀力量如此的親和程度？

面前的黑袍人似乎不會因為使用光耀力量而感到疲憊一樣，他們一行人把重癥病房轉(zhuǎn)了個遍，每位危重病人都得到了一次神術治療，而當完成這一切之后，拉米婭有些擔心地走到他身邊，跟他耳語了幾句。

之后，她扭頭跟醫(yī)生確認了一下，確定已經(jīng)沒有危重患者之后便推了推黑袍人。

“走吧，你也休息一下。”

“等一下。”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休息，施蘭特的精神也好了一些，這時候，他有些吞吞吐吐地叫住了正要離開病房的兩人。

“怎么了？”拉米婭問。

“能不能對我用一下這個神術？”施蘭特修士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雖然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危重患者，但是需要神術治療的患者實際上仍然相當多，但他實在是有些好奇這個他前所未見的神術，某個隱隱約約的猜想已經(jīng)在他心中成形，現(xiàn)在他急需對此的確認。

“可以嗎？”拉米婭回頭看一眼，黑袍人點了點頭。

接著，他便走上前來，攤開雙手，施蘭特隱隱約約聽到了些氣聲從對方的面具下傳來，這應該是在念誦禱文。

與魔法不同，神術是不能缺少禱文的，哪怕有些高階神官可以由于情況緊急而壓縮禱文，或者有些神術的禱文可能只有一兩個字，但施行神術者終究不能缺少此物，因為語言本身便代表了對神明的禮贊。

而在低聲的念誦下，金色的光芒便從他攤開的雙手中升起，逐漸滲入他的體內(nèi)，某種溫暖的感覺立即包裹了他，施蘭特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光耀力量在身體中的流動。盡管那些施行神術的副作用沒有消除，但那些由于操勞而產(chǎn)生的疲憊感卻渙然冰釋。

他可以明顯感受到，這股力量遠遠沒有耗盡，只是因為沒有適合的方向才在他的體內(nèi)打轉(zhuǎn)。親身接觸這個神術之后，他可以確定，這一神術的確與微光之擁系出同源，他們的作用原理相當相似，但這一神術卻明顯更為完善。

“這是光耀之擁？”他驚疑不定抬起頭打量對方，開口問道。

對方點了點頭。這一肯定的回答盡管證實了他的猜想，可是卻令他更摸不清對方的來頭了。那個神術早就已經(jīng)失傳，已經(jīng)數(shù)百年沒有神官再使用過這一神術了。他之所以知道這一神術，是因為微光之擁作為它的弱化版本在教會里存留了下來。

那光耀之擁這個神術的來源呢？他不禁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可以肯定，這個問題當年在修道院里學過，可他已經(jīng)離開那座神圣而安寧的建筑太久，關于神術的知識，他僅僅記著該如何使用，而早已淡忘了它們的來源。

默默下定了回去好好查書的決心，他向眼前的黑衣人躬身致謝。

“感謝您，守護亞眠的民眾本是我們的分內(nèi)之事，我們失職了。”雖然對方不知身份也不知來歷，但施蘭特知道，凡是光耀力量的使用者，都已經(jīng)被光耀之主認可，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之后，拉米婭管護士們要了間儲藏室休息，現(xiàn)在病房已經(jīng)爆滿，想要一個單獨的休息空間的話，也就只有用這里將就一下了。

拉米婭把門關上之后才發(fā)現(xiàn)，因為是個小儲藏間，所以這扇門是沒法從里面鎖上的。為了防止被其他人突然打開，她便靠在門上，之后，她打了打手勢，路德維希便摘下了自己戴著的面具。此刻，路德維希已經(jīng)滿頭大汗，盡管光耀力量出乎意料地服帖，可是操縱的力量畢竟太大，還是給他的身體帶來了不少壓力。

“你可真行。”看著年輕人疲憊的樣子，拉米婭開口抱怨道，“你知不知道神術對身體也是有負載的？你要是也暈過去打算讓誰來救你？”

“還好，”路德維希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我還挺高興的，終于能派上用場了。”

“誰非要你派上用場了？”拉米婭說著，用眼神四處尋找著適合用來擋門的東西，然而這間儲藏室空空蕩蕩，她只能繼續(xù)靠在門上，“我可不是星辰學會那些拿學生當牲口的導師。”

“可是我總不能永遠這樣下去，”路德維希回答，“人總得找到點自己的用處吧。”

“隨你吧。”拉米婭偏過頭去，“過來。”

路德維希站起身，走到拉米婭面前，她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著他額頭上的汗，絲綢的質(zhì)感順滑而冰冷，路德維希突然有個錯覺，他感覺此刻觸碰他脖頸的不是手帕，而是拉米婭的手指。

“謝謝。”

“得了吧，你要是真想謝我，就該告訴我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是從哪來的。”拉米婭沒好氣地說，“我當初認識的是個抄書匠，可不是個神官。”

不過說著，她面龐的輪廓也變得柔和，一種樹木與花朵的清新香氣讓路德維希的鼻子有點癢癢的，不知道是來自于手帕，還是她近在咫尺的白色長發(fā)。

“不，其實我也不是有意瞞著你的……”路德維希幾乎就要把事情和盤托出。

然而此時，突然有人重重地推了一下儲藏室的門。

“拉米婭大人！”

當施蘭特把門推開時，他只看到那個戴著面具的黑袍人正站在原地，而拉米婭正以一種極其鋒利的眼神盯著他。

“有什么事，施蘭特大人？”

她的聲音一字一頓，其中的冰冷讓施蘭特脊背發(fā)涼，他立刻想起了那封長長的信函。

“切記不要惹怒她。如果這事真的不幸發(fā)生，那光耀圣殿就只能永遠銘記你的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