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府,后院。
謝恒倚在欄桿上問道:“損失統(tǒng)計出來了嗎?”
“差不多了,”李毅回道:“按幾位營正和哨長交上來的數(shù)字來看,此次行動,共計死一百五十八人,傷一百人?!?
“其中死傷的大部分,都是陳營正那一營的人馬,一百二十人中死了四十余人,傷了十多人,現(xiàn)在還能作戰(zhàn)的僅剩六十余人?!?
這次雖然贏了,但損失也不小,帶出來七百余人,一下就沒了近三成,陳二牛帶的主力部隊更是損失過半。
畢竟帶頭沖擊軍陣,就算再勇猛也會有些損失的。
這種損失對于剛起步的他們來說,還是有些傷的,陳二牛帶的可都是漁幫的老兄弟,死一個就少一個。
謝恒強忍下心痛,繼續(xù)問道:“那衛(wèi)所軍了?”
“根據(jù)清點現(xiàn)場所剩尸體和被俘人數(shù),衛(wèi)所軍死八百人,傷五百人,逃三百余人,失蹤一百余人,被俘二千六百余人(含受傷)?!?
謝恒聽到這個數(shù)字,心下總算有些寬慰,雖然損失不少,但整體來說還是收大于支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讓翦休帶著人跑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就帶著三百人,跑了也翻不起什么風浪來了。
“武器繳獲怎么樣?”說到底,這個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之一,只要有足夠的武器和錢糧,就算損失再多,也能盡快補充。
就現(xiàn)在這個情況來說,收拾完這里,他就得趕緊去應對另一邊的易學遠,留給他的時間可不多啊。
李毅揉了揉眉心道:“這個還得等幾天,收繳的武器太多了,一時半會還弄不清數(shù)?!?
自從謝恒打贏后,他就被叫了過來,隨后便馬不停蹄的投入到了無休止的統(tǒng)計工作中,弄到現(xiàn)在,便是鐵打的也有些吃不消。
“無妨,”謝恒擺擺手道:“是我太急了些?!?
說到底,還是底子薄了些,若是人手充足,也犯不著如此鋌而走險,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強行與回民軍開戰(zhàn)。
要不是翦青那個毛頭小子托大,讓自己來了手后發(fā)制人,說不定這回還真要在這栽個大跟頭。
不過好在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拿了下來,不然自己在這邊被拖住,那邊易學遠要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玩一手突襲,可就真的夠自己喝一壺了。
提到易學遠,謝恒倒是覺得有些不對起來,這貨這些日子實在太過安靜了,以前還隔三岔五和姚昌打打默契仗,但這會居然默契仗都不打了,這就十分反常了。
“這幾天易學遠那有動靜嗎?”謝恒抬頭問道。
“易學遠?”李毅皺了皺眉頭道:“趙先生那好像沒有來他的消息,應當是沒有的?!?
“這樣……好吧?!币娎钜阋膊皇翘宄?,謝恒也就不再刨根問底,擺擺手道:“你先去忙吧,早點把這個弄好了,我也好回鄒溪鋪進行下一步部署?!?
這件事李毅都不清楚,那估計就只有趙知銓一個人知道了,想要知道準確情況就得回鄒溪鋪當面問他去。
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自己肯定暫時不能回去的,就算要回去也得把這邊財產(chǎn)啥的清算好才行。
畢竟不知道戰(zhàn)果如何,下一步計劃也就難以安排。
……
縣城外圍,延溪。
翦休掙扎著從手下的身上翻了下來,坐好后,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水壺猛灌了一大口。
跑了一晚上,人早已饑渴難耐,休息一會后,翦休開口問道:“咱們這是到哪了?”
“咱們到縣城外了,過了前面那條溪水就是縣城?!笔窒轮噶酥盖胺降难酉f道。
這一夜他們也是不容易,在漆黑的夜空下,又不敢舉火把照明,一行人走錯了數(shù)次,直到天亮才走到這來。
“咱們還剩多少人?!濒逍堇^續(xù)問道。
“咱們出來時一共三百多人,一路折損到這只剩下二百余人了?!笔窒虏亮瞬磷旖堑乃疂n,回道。
這回他們算是栽了個大的,指揮府數(shù)千人馬,無數(shù)積累,一夜之間便化為烏有。
“只有這么點人了嗎,”翦休哀嘆道:“沒想到我居然也有一天,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讓人到處追殺?!?
周圍數(shù)人俱是低頭沉默不語,這個當口,這個話題實在過于沉重了些。
“與其這么窩囊活著,倒不如死了算了,”翦休突然上前拔出手下腰間長刀,懸于脖頸處:“如此,也算對的起指揮多年的栽培了?!?
他這會已經(jīng)是心如死灰了,這么飛龍騎臉的局面居然讓他打了個大敗虧輸。
更丟人的是,他身為主將居然連怎么輸?shù)亩寂磺宄?,部隊上一刻還在兇猛的攻擊,下一刻就莫名其妙的潰敗了,而且還是大規(guī)模的潰敗,可謂是兵敗如山倒,短短兩刻鐘不到,近四千余人讓人家收拾了個干干凈凈。
這種表現(xiàn),實在是恥為一軍主將啊,更別說翦青還特意將指揮印信交給了他,結果卻是打成這個樣子。
手下見狀急忙上去拉住翦休的手:“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可別犯糊涂啊,咱們這多兄弟可都還指望您了?!?
“是啊,大人,咱們眼下還有這么多兄弟在,大不了咱們?nèi)ネ赌翘以粗h,養(yǎng)精蓄銳數(shù)天再尋機復仇也不無不可啊?!?
“大人,您要是自盡了咱們可怎么辦啊……”
“大人……”
眾人圍成一圈,紛紛苦勸著,翦休是他們這批人的主心骨,他要是在這自殺了,他們可一輩子都回不了指揮府了。
就算要死,也得先把他們帶到縣城再說,一群敗軍,又沒有官身的帶頭,恐怕連縣城都進不去。
見眾人苦苦哀求,翦休長嘆一聲,放下長刀:“罷了罷了,那我就先帶著弟兄們?nèi)l生路吧?!?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眾人見翦休松口,紛紛跪地齊聲感謝著。
“唉,都先起來吧,咱們商量商量,看是去走遠路投北面麻寮千戶所,還是就近去投了那桃源知縣?!?
既然決定要帶著他們找條活路出來,那自然是得先好好考慮一番的,而這距離較近的麻寮千戶所自然也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
麻寮千戶所置于洪武二年,與回民軍類似,屬于少數(shù)民族歸附。
其首領唐涌,受太祖封賞,世襲麻寮千戶一職。
初期駐于湖北鶴峰縣,后為削其勢力,于洪武年間遷于慈利縣并長期駐守。
作為同一類人,大家還是有一定的相同語言的,而且大家官面上的人物,就算去了心下不喜,面上也不會做的太難看。
不過翦休想象是挺好的,但是現(xiàn)實卻是不那么如人意。
一個手下猶豫說道:“麻寮千戶所?大人,這是不是太遠了一些,況且咱們現(xiàn)在身無余財,恐怕很難走到那的。”
翦休想了想開口道“那就算了,咱們過去找個船渡河,去投那桃源知縣吧?!?
本來他也只是把麻寮千戶所做個備選,此刻眾人都不同意,他也就懶得再堅持下去,反正投誰不是投,桃源知縣也好,麻寮千戶也好,大都大差不差。
說罷,便強撐著身子一馬當先的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