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馬上朝我靠攏！”翦休很快便反應過來，大聲呼喊道。

眼下的情況已經很明了，里面的賊軍這是提前安排了后手援軍，就等著他往圈套里跳呢。

現在中軍被兩側的農兵沖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收攏尚未慌亂的部卒，形成合力，到時候就算不能反敗為勝，也能保留些人手下來突圍。

翦休剛喊完，剛派出去的翦沖便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

“大人，左側也來了敵軍，現在左右兩側都亂了，咱們快走吧！”

“我知道，”翦休冷靜的點了點頭：“你先別著急，先過去穩住弟兄們，咱們就算要跑，也得多帶些弟兄出去。”

這種局面下，主帥是絕對不能先亂的，要是主帥慌亂，今天這仗還沒打就得輸。

眼下這種情況，只在數年前與翦相去貴州平叛時見過，當時情況與現在十分相似，數萬官兵把萬余叛軍團團圍住，叛軍潰敗，自相踐踏，死者不知凡幾。

今天的情形與當日何其相似，只是故事主角的調換了一下位置而已，被圍的從叛軍變成了官軍，而自己帶著的這支部隊也走在了崩潰的邊緣上。

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保持鎮定，不然他的下場恐怕比當年的那伙叛軍好不了多少。

……

翦休的設想是很美好的，但就現實而言卻是極其殘酷的，他的部隊完全慌了神，任憑他派人怎么叫喊，都沒幾個往他這邊靠。

“走吧，大人，咱們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翦沖急道。

翦休看了一眼身邊的士卒，心里有些猶豫，這里攏共不過三百士卒，沖出去后可能會更少，就算沖出去了，也不會

就這么跑了，他實在有些不甘心啊。

就在他考慮之時，前方突然傳來幾聲大喊：“所有人聽好了，我家總鎮有令，放下武器，可保一命，敢有負隅頑抗者，就地格殺！”

聲音極其洪亮，直令人振聾發聵，許多臨時征召的鄉兵聽了，直接就乖乖的放下了武器。

說到底他們只是群打醬油的，為了指揮效死犯不著。

翦沖見狀臉色一白，拉著翦休道：“走吧，大人，再不走咱們今天可就真走不掉了。”

“走什么啊，來這簡單，想走可就難了！”一聲怒喝打斷翦沖的話。

兩人扭頭一看，卻是渾身沾滿鮮血的陳二牛殺到了此處。

陳二牛摸了摸臉上的鮮血，獰笑著說道：“來都來了，走什么啊！”

一邊說著，一邊朝兩人靠近著。

“你是誰，你知道我們是誰嗎？”翦沖色厲內荏的說道。

“那你知道爺爺是誰嗎？”陳二牛突然收起笑容一刀劈下：“想弄清楚這個問題，還是去問地府問閻王爺吧！”

翦沖急忙提刀上前將陳二牛擋開，可他沒想到陳二牛氣力如此之大，才接了一刀就震的自己虎口發麻。

陳二牛舔了舔自己嘴角的鮮血，有些興奮的說道：“有意思，這么久了終于有能接我一刀的人了。”

“再來！”說罷，提起長刀向翦沖劈去。

翦沖見狀急忙一邊后退一邊吼道：“都愣著干什么，快帶大人走！”

陳二牛一刀沒砍空，連忙跟上再補：“走什么，今天，誰都別想走！”

翦沖咬牙挺刀接下，與陳二牛混戰起來。

可剛走過三回合，他便開始感覺自己力有不支。

作為翦休的副官，他也是勉強練過幾天的，但遇上陳二牛這種天賦怪，還是得吃癟的。

陳二牛卻是越打越興奮，好久沒讓他遇到一個能過幾招的對手了，這次遇上了，怎么說也得好好打上一打。

想到這，他也懶得去管翦休，而是集中精力與翦沖對招。

今天說什么也得打痛快了再說！

……

左側軍陣。

楊嗣業站在人群中，看著混亂的軍陣有些弄不清情況。

他本來以為衛所軍是完全壓制著謝恒的，所以剛過來就做好了惡戰的準備。

結果沒想到，還沒沖到陣前，對面就果斷潰了，一部分放下武器就地求饒，另一部分則是直接扔掉武器，四散而逃。

一時間弄得他也有些手足無措，這，兵書里沒寫這種情況啊……

楊嗣業撓撓了頭，看向一旁的高雄，想問問他的看法，但從后者呆滯的眼神來看，估計也是不太清楚的。

“不管了，”楊嗣業揮手道：“所有人，先往里沖，與總鎮匯合以后再說。”

這種一團糟的情況，只能先沖進去找到謝恒再說了。

……

外面的楊嗣業弄不清楚情況，里面的謝恒也沒好到哪去。

從陳二牛不守軍令，自作主張離開中堂的那刻起，整個局面就徹底脫離了他的控制。

“齊二，齊二……”謝恒站在大聲呼喊著自己的手下。

現在整個指揮府外圍都亂成了一鍋粥，再加上天黑，整一個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

“我在這呢，”齊二喘著粗氣應道。

“現在什么情況了，怎么才這一會就亂成這樣了。”謝恒叉著腰問道。

齊二回道：“太混亂了，屬下也弄不清楚，只知道陳營正于兩刻鐘前帶人從右側突襲，楊營正也于一刻鐘前抵達敵軍左側，發動攻擊，敵軍腹背受敵，大潰。”

“什么，”謝恒扶額道：“這還真是他弄出來，區區八十余人就能沖的敵軍全線潰敗，實在是……”

對于這種事，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難道是陳二牛異常勇猛嗎？感覺也沒到那個程度。

說回民軍太菜？那也不行，畢竟人家剛才可是把他堵在指揮府按著打的。

總不能說他謝恒是酒囊飯袋吧，這事啊，估計還是巧合居多。

不過事都到這了，謝恒自然也犯不著再糾結下去，打仗嘛，能贏就行，沒必要去講究那種手段。

謝恒叫過齊二：“你去找幾個兄弟，讓他們沖進人群中，大聲勸降那些士卒，先把這里的亂象止住。”

既然敵軍已亂，那勝利自然也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現在要考慮的是該怎么善后了。

畢竟翦青這混小子，這次把能拉出的壯丁給全拉出來，要是都在這互相殘殺了，那可就損失大了。

謝恒正想的入神，突然卻被一聲怒吼打斷了思緒。

正想抬頭看看情況，齊二就走了過來。

謝恒疑惑問道：“前面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大動靜。”

齊二氣喘吁吁的回道：“總鎮，敵軍將領剛剛突圍跑了，陳營正這會在和他的護衛交手了。”

“你說什么！”謝恒瞪大雙眼說道：“他帶多少人走的，你們怎么不去追呢？”

這個情況算是有些致命的，放跑了敵軍將領，這不算什么，一個將領而已，他手里握著的翦青可比他重要的多。

但要是讓他帶了大批人馬突圍，那這次可就白干了。

好在情況還沒他想的那么糟，齊二喘了口氣后回道：“人沒帶走多少，只有兩三百人護著他突圍了，夜里看不清，又亂，兄弟們實在跟不上他們。”

“那還好，”謝恒放下心來：“只帶這么人出去，也翻不起什么風浪來。”

“你先歇會吧，歇好了咱們一起去前面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