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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日防夜防

此時那幾名世家子弟已經返回,晃晃悠悠地走來,見此情形,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問道:“弘年兄,是有什么難處嗎?”

賀弘年見逃脫不得,想著所幸先把這些人打發走,于是連忙賣著笑解釋:“無事無事,在店中遇見些好友,正叫我過去作陪,實在推脫不開。”

“失禮了,各位兄臺,咱們改日再聚如何?”

眾人聽罷大呼不盡興,但為首的錦衣男子似乎看出了什么,他也不想惹那么多事端,心想著反正又吃了一頓,便說道:“無妨,弘年兄盡管去吧,多謝弘年兄款待。”

幾人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剩賀弘年被“押”在樊樓,等賀府去贖。

此時的賀弘年已經徹底慌了神。

此事已經鬧到了父親那里,想起自家父親那張兇神惡煞的臉,賀弘年禁不住哆嗦。

賀載道從商數年,走南闖北,最重名聲,以信取之于人。

倘若真讓他父親來贖自己,那他估計自己后幾個月得去跟祠堂的祖宗們作伴了。

賀弘年有些急了:“小哥,您真的不能通融通融?”

小二裝模做樣地擠出一個苦笑,為難地說道:“賀公子抬舉小人了,小人只是奉掌柜的規矩辦事,此事做不了主。”

說完任賀弘年再怎么浪費口水,他都不再理會。

果不其然,樊樓的伙計去賀府討錢后,見其賬目,賀二老爺被氣得差點當場就吐了幾口老血。

隨后,因為他實在抹不開老臉去樊樓接子,于是便讓小廝拿著錢去贖人。

等到賀弘年顫顫驚驚地回到府中,一到院里,迎面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藤條。

“你個逆子!”

見兒子挨了老子一記重擊,賀二太太趕緊上前使勁拉住自己的夫家,賀弘年吃痛,雙腳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說道:

“父親,兒子知錯了,兒子知錯了。”

“我打死你個不孝子!春闈在即,你成日跑出去吃酒不說,竟敢跑去樊樓吃霸王餐,還讓人找到家里來,你還有沒有點臉面!”

賀載道與大哥賀載民從小一同長大,常被父親拿來比較。

大哥賀載民聰慧懂事,讀書刻苦,年紀輕輕便高中,名列三甲,而他則是屢次不中,最后棄文從商。

如今子女在他教導下也是頗有才華,中榜進士那是指日可待。

事事都被大哥壓上一頭。

事業,地位,子女樣樣不如他。

而小弟早逝,活人是怎么也比不了死人的,所以母親賀老太太很似疼愛他這兩個小孫子。

而他成了中間那個爹不愛,媽不親的次子。

可以說,賀載道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自己這個長子身上,指望他能為他們家翻一次身,長長他們的臉,誰知賀弘年卻如此的不爭氣。

想到這,賀載道越發不忿,于是將多年的怨氣全都發泄在了賀弘年的身上。

那天夜里,二房院里時不時傳來了一道道呻吟聲。

....

幾日無事,很快便到了去顧府為顧廷煜施針的日子。

賀弘啟心中一直惦記著那日楚三說的話。

但表面上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到了顧府,進了顧大郎院里,顧廷煜照常驅散旁人,賀弘啟從針匣之中抽出幾枚銀針,手指靈動,幾枚銀針霎時間宛如有了靈魂,迅速且準確地插入顧廷煜的穴位之中。

速度之快,顧廷煜甚至沒有感受到一絲疼痛,反而感覺有道暖流從自己的背脊擴散開來,然后迅速竄往自己的四肢。

一股舒適感油然而生。

這是賀弘啟前世所學的御針術,用銀針將奇毒注入敵人體內五臟六腑的小法術。

正所謂毒醫不分家,奇毒殺人于無形,現在只是將奇毒改成了賀弘啟特制的療藥。

幾個時辰后,賀弘啟施針完畢,顧廷煜感覺自己的身體似是如獲新生,胸腔中的大石仿佛被搬開了一角。

“多謝先生。”

效果斐然,顧廷煜起身向賀弘啟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郎,先不著急謝我。”

賀弘啟眉頭緊鎖,就在剛剛施針前的空擋,他為顧廷煜把了把脈,詢問近日身體的感受,發現有些奇怪的地方。

確實如楚三所說。

這個月的狀況不同以往,顧廷煜的情況只是平日里看不出異常,時常失眠多夢,偶爾會暈上一陣。

并無其他大礙,侯府才沒有來尋他。

說是可能此前外出打獵時吹了風而已,只是去藥行抓了些藥。

顧廷煜沒有與他細說,直到賀弘啟問起才說有這么一回事。

賀弘啟的心中閃過了一個想法,為了謹慎行事,于是便問道:“大郎是否有按時服藥?”

顧廷煜不假思索,恭恭敬敬地說道:“遵從先生的安排,每日飯后便食,日日如此,不敢懈怠。”

賀弘啟頓了頓,思索片刻,繼續問:“藥入口后,口感如何?”

“口感?”

顧廷煜是何等的聰明,疑惑只停留了幾秒,便開始回憶。

“微苦回甘,聞起來微微嗆鼻。”

見賀弘啟沒有說話,他很快便意識到了什么,心中燃起一絲驚恐,但還是輕聲問道:“先生,難道是藥被換過?”

果然是聰明絕頂的顧大郎。

賀弘啟還沒未說話,顧廷煜從他表情中便讀到了他的意思。

為了被耳目聽見,還壓低了聲音。

賀弘啟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此藥雖苦,但入口微涼,因為由天鳳草作引,聞上去并不刺鼻,雖然未見藥渣,但劑量想必不大,只是想要原先的努力付之東流....”

賀弘啟沒有繼續說下去。

顧廷煜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聽賀弘啟親口贅述,后背還是驚起一番冷汗。

此時的他還未婚嫁,就算再聰明,依舊是一名少年,一人身居深宅大院,日防夜防,卻還是沒防住,心中難免有些后怕。

“竟是這般....”

賀弘啟其實早已猜到,這顧府早就是龍潭虎穴。

雖然沒有證據,但兇手并不難猜。

這寧遠侯府除了小秦氏,哪還有敢害顧大郎的人。

實際上這招在未來謀害明蘭時,小秦氏便故技重施過,在明蘭孕后吃補血提氣的藥時,便派人往里下血枯草,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謀害明蘭。

顧廷煜此前的身子虛弱可能是娘胎里帶的,與小秦氏并無關系。

之前無人可醫,小秦氏并沒有放在心上。

賀弘啟料想應該是自己的出現,讓顧廷煜的身子一日日好了起來。

前些日子父子四人出門打獵,這才徹底驚了小秦氏這條毒蛇。

畢竟只要顧廷煜的身子好轉,她的大敵就不會再是顧廷燁了。

她的親生兒子想要繼承爵位,說什么都要踩在她這個親侄子的尸體上才行。

賀弘啟問道:“往日的藥是何人所煎?”

顧廷煜沉默半晌,回道:“是我的貼身小廝張四。”

實際上顧廷煜心里清楚,此事可能不是張四所為,他并沒有那個膽子。

深宅大院里下作手段多的是,一個借口便可把張四在煎藥時調開,到時候做什么手腳,簡直是輕而易舉。

顧廷煜的心中泛起一絲酸楚。

他周圍的人都被換過一遍,能夠信任之人寥寥無幾。

若不是賀弘啟提醒,他的病恐怕就不會好了。

顧府一家子血脈,每日朝夕相處,卻遠不如眼前醫者仁心的賀弘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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