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說說嗎？”孫木難掩心中的忐忑問道。

“還記得，先前先前學堂組織大夫們，幫忙檢查身體嗎？”蕭雍問道。

孫木又不傻，聞言立刻猜到了些，神色激動地問道：“是檢查出什么問題了嗎？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有什么用？你是大夫嗎？你能治好我的病嗎？”蕭雍反問道。

孫木聞言無言以對，沉默了下來，但很快反駁道：“最起碼我能在你身邊陪著你。”

“那又有什么用？”蕭雍神色黯然地道。

“不過，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現在治好了嗎？”孫木追問道。

“急勞，你說呢？”蕭雍反問道。

孫木聞言，心猛地沉了下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病有治好的嗎？

“那你……那你……”

孫木忽然不知道應該問什么。

“我知道我這病治不好，我不想拖累你，跟你離別的時候，說喜歡女人，那是騙你的，你這傻子，怎么當真了呢？你這傻子……”蕭雍說著說著，又有點想哭了。

“可是……外面傳聞……”

“那是我閨蜜，我以前跟你說過她，你不記得嗎？”蕭雍道。

孫木聞言有些恍然，久遠的記憶又再次浮現上來，好像還真有說過。

“吃不進的湯藥，扎針，甚至連墨醫都用上了，那靈石貴得要死，家里的房子賣了，土地賣了，那時候我真的好想去死，可是又有點不甘心……”蕭雍說著，再次小聲抽泣起來。

孫木也再次把手放到門把手上。

但最終忍住沒打開門，而是滿是擔心地問道：“你的病現在怎么樣了？有好轉嗎？國內不行我們就去國外，我聽說西方有個國家叫波斯，有很多名醫的，我一定會幫你治好的，只要你別再躲著我，別再離開我……”

“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孫木語帶哭腔地道。

“你這個傻瓜。”門外的蕭雍低聲喃喃道。

“我不是。”門內的孫木反駁道。

……

“你這個傻瓜。”

“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

“你就是。”

……

“你成心跟我對著干是吧？”孫木氣哼哼地問道。

“對呀，就跟你對著干，只要你說不是，我就說是。”蕭雍得意地道。

“那我說是，你就說不是了？”

“對呀。”

“那好吧，我是傻瓜。”

“哈哈，你自己承認了，我就說你是傻瓜吧？”蕭雍得意地道。

“騙人。”

“所以說你是傻瓜啊，以后要聰明一點，不要給別人騙。”蕭雍狡黠地道。

女人都一個樣，明明是她蠻不講理，卻偏偏還能說出一副大道理的模樣。

“只要是你，我愿意給你騙。”孫木深情地道。

“傻瓜。”蕭雍聞言微微有些羞澀，可怎么也掩飾不了眉宇之間的喜意。

……

門外的蕭雍并沒有反駁。

“我能……能開門看看你嗎？”孫木忐忑地問道。

但是門外并沒有回答，一陣的沉默，就在孫木以為蕭雍已經走了的時候。

又聽見她的聲音，但并沒有回答他，而是自顧自地道：“靈石治療以后，頭發脫落，因為凡人根本受不了靈石的沖擊，我……變得又胖又丑……，你會失望的。”

“不會，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的樣貌，再說，我現在這副模樣，也不見得有多好。”

門外又是再次一陣沉默。

孫木再次把手放到門把手上，然后輕輕地打開了房門……

就見房門外站著一位身材矮壯的男人，正低著頭，看著腳尖。

孫木有些疑惑，向兩邊看了看，人呢？

“你是？”他把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

“是我。”蕭雍低聲道。

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但那一副男人模樣的外形，卻如同一把利刃插入他的心中。

孫木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蕭雍嬌小可愛的模樣和眼前的人反差實在太大了吧？

“是不是很失望？”一直低著頭的蕭雍終于抬起頭來，直視著孫木問道。

看著滿臉絡腮胡的蕭雍，孫木下意識地想要點點頭，猛地反應過來，趕忙搖了搖頭。

“還好。”孫木說道。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覺得違心。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蕭雍白了他一眼。

那嫵媚的眼神，讓孫木第一次覺得，男人一副女人的模樣，實在是太讓人……

“蕭雍。”

“嗯~”

“進來坐吧。”

孫木伸手把蕭雍拉進病房內，然后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至于后面發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了。

……

“郭公子，該喝藥了了。”大夫看到孫木神色呆滯地坐在沙發上，走過去輕聲地道。

孫木沒有說話，大夫以為他是為即將到來的手術而擔心。

于是安慰道：“別擔心，大夫技術很好的，而且還會給灌麻沸散，一刀下去，你感覺不到疼的。”

可是孫木聞言呆呆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看他這副模樣，大夫嘆息了一聲，主動擼起他的袖子，準備給他灌藥。

“你干什么？”因為疼痛，讓孫木有些緩過神來。

“沒什么，可能有點不舒服，但很快就會過去的。”

“你等等，我……”

孫木趕忙起身想要解釋，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在了胡床。

“所以，就這樣結束了？”徐長卿有些詫異地看著蕭雍問道。

蕭雍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

“難道你們沒發生點什么？”徐長卿一臉八卦地問。

蕭雍白了徐長卿一眼，你說你一個“神仙”，怎么這么八卦呢？

“孫木他并沒有嫌棄我的模樣。”蕭雍露出幸福的模樣。

“他答應我，有空會幫我去看看我爹娘，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謝謝你，陽差大人。”蕭雍向著徐長卿深深地行了叉手禮。

然后轉身向這空中散發的光芒走去。

在那片光芒之下，蕭雍恢復到了她原有的模樣。

果然很美很漂亮的一個姑娘。

忽然她停下了步伐，回過頭來面帶微笑地向徐長卿道：“陽差大人。”

“怎么了？”

“我現在不后悔來人間走這一遭了。”蕭雍說。

徐長卿聞言愣了一下。

蕭雍轉身走進光芒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雍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拖累了父母，耽誤了孫木。

所以很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在這人間走一遭。

可現在，也因為有他們，所以她不后悔。

……

徐長卿站在老坊市，看著微波蕩漾的湖面，思緒萬千。

不知道為什么，最近他越來越喜歡來到湖邊。

仿佛這廣闊的湖面，能散去他心中積壓已久的郁氣。

天氣進入秋天，早晚已經微微有些涼意。

特別是靠近湖邊，微風吹過水面，更是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可是徐長卿并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有一種通透舒爽的感覺。

“長卿。”岸上溫云蘅揮舞著手臂喊道。

徐長卿轉過身，向她招了招手。

溫云蘅立刻蹦蹦跳跳地從上滑溜而下。

“小心點。”徐長卿提醒道。

“沒……事……”

溫云蘅嘴上這樣說，可人卻一個踉蹌，從岸上直沖而下，虧得徐長卿攔了一把，不然都有可能栽到湖里。

“小心。”徐長卿幫她捋了捋額前散亂的劉海。

同時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舒緩她因為緊張而急促的喘息。

“嚇死我了。”她說。

“還不注意點。”徐長卿低頭看了一眼道。

“哼，管得真多。”溫云蘅嘟囔了一句，像是撒嬌。

接著一臉好奇地問道：“你站在這里干嘛？”

“沒什么，就是看看湖水啊，你不覺得秋天的湖水，有著另外一種美嗎？”徐長卿摟著她的腰看向湖面。

“有嗎？”溫云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沒覺得哪里美。

她在金城里，尤其是湖泊近住了很多年，早就看習慣了這些景色。

不過，有徐長卿在的確不一樣呢。

察覺到溫云蘅看自己的目光。

徐長卿轉過頭來問道：“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因為我想你了……”

看著平日里一副精明干練的溫云蘅，在自己面前，如同孩子一樣傻乎乎的模樣，徐長卿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走吧，我們一起去接糖糖和云溪放學。”徐長卿拉著溫云蘅的手道。

“嗯。”溫云蘅低頭溫柔地應了一聲。

“小心腳下。”

“好。”

“慢點，抓緊我的胳膊。”

“好。”

兩人緩緩爬上河岸的陡坡。

徐長卿的馬停靠在路邊。

溫云蘅去學堂的時候，路比較遠，都會駕車去。

等回到家，去鎮上找徐長卿的時候，都會騎著徐長卿的小紅馬。

雖然小紅馬是新買來的，年紀也不大，長相也一般，但是溫云蘅也不嫌棄。

徐長卿熟練的跨上戰馬，溫云蘅坐在后面摟著他的腰，晃悠悠地往學堂的方向而去。

溫云蘅把頭抵在他的后背上，忽然開口喊了一聲。

“長卿。”

“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是嗎？”

溫云蘅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有時候我覺得……覺得……”

“覺得什么？”

“覺得……你會離開我。”溫云蘅小聲道。

“傻瓜，我怎么會你開你呢？只要你不主動離開我，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溫云蘅聞言，摟著徐長卿的手臂緊了緊，小聲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傻瓜，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離開你。”徐長卿道。

“嗯。”溫云蘅聞言低沉地應了一聲。

徐長卿沉吟了一下，輕聲問道：“今天在學堂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嗯。”溫云蘅小聲應了一聲。

“能跟我說說嗎？”徐長卿問道。

“今天中午，我在食堂遇到我以前夫子呢了。”溫云蘅道。

“然后呢？”

“他現在在食堂打掃衛生，人也特別地蒼老，我差點都沒認出來，他是一個很好的夫子呢……”

“他不教書了嗎？”

“都是我們的錯。”溫云蘅很是愧疚地道。

“我記得，夫子雖然教授的是論語，但是卻兼修道家和佛家，他有的時候開班，給大家講一些開展眼界的東西，你知道的那時候這些東西都是歪門邪說，夫子被幾個壞小子檢舉了，然后……”

徐長卿聞言，有些沉默。

因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大乾的國策。

“從那之后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他，后來我聽人說，師母因為生病花了很多錢，夫子欠了一屁股債，除了學堂那點月錢，幾乎沒有任何其他收入……”

“你不是說了嗎？是幾個壞小子舉報的，跟你又沒多大關系，你不用這樣內疚。”徐長卿安慰道。

“可是……我當時知道這件事，而且并沒有制止，并且還有點竊喜，因為我也不想上，我是不是很壞？”溫云蘅道。

徐長卿把車子停了下來，然后轉頭看向一臉茫然看著他的溫云蘅。

伸手把她摟在了懷里。

“沒有，我覺得你有點可愛。”徐長卿道。

雖然明知徐長卿在哄她開心，但是溫云蘅真的很開心。

“呸~，什么玩意。”

一輛馬車行駛過，車夫見路邊摟抱在一起的男女，滿臉不屑……

“不要帶太多的衣服，這才十月頭，正是江右最舒爽的時候，帶兩件薄外套就行了……”溫夫人一邊細心叮囑，一邊給溫云蘅收拾東西。

“娘，你去過江右嗎？”溫云蘅好奇地問。

“以前你爹求學的時候，我跟著去過。”溫夫人說道。

“怎么樣，好玩嗎？”溫云蘅有些好奇地問道。

“那邊啊，怎么說呢，宗教氛圍濃重，傳統文化保存較為完好。”

“娘，您很久沒跟爹爹出去玩了呢。”溫云蘅問道。

溫夫人聞言頓了一下。

因為云溪的事情，一直是他們心里的疙瘩，這么多年，除了忙于工作，很少有心情悠閑地出去旅游什么的，休沐的時候也是呆在家里。

不多想，不敢想。

想起來就痛。

“云溪會跟我們一起去的，你跟我爹也出去轉轉吧，實在不行，你跟我們一起去。”溫云蘅道。

“不了，不打擾你們了，等會我問問你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過我們也不會去多遠的地方，就在附近轉轉吧。”

“我去問我爹。”溫云蘅說完，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