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3病房的門被踹開的巨響聲中，心電監護儀的蜂鳴聲驟然拔高。

躺在床上的穆春明，蠟黃的臉已經泛起詭異的青紫，懸掛的輸液袋下沿凝結著白色結晶，滴壺里原本透明的液體此刻渾濁如石灰水。

“靜脈推注10%葡萄糖酸鈣！”

邱城扯斷輸液管的動作帶起一串血珠。

他左手兩指扒開穆春明眼皮，右手已經撕開急救包。

袖口滑落露出的環形疤痕在陽光下泛著褐光——那是特種部隊用鋼絲絞緊肢體止血才會留下的印記。

陸演撞翻的器械臺發出巨響。

被反剪雙臂按在地上的護士突然詭笑：“20ml10%氯化鉀靜脈推注...你們猜他能撐到......”

她的話還未說完，嘴巴就被邱城用束帶勒住了，那雙男人手正以驚人速度準備著心內注射器械。

針尖刺入胸骨左緣第四肋間的剎那，穆春明突然像上岸的魚般彈起。

邱城左手壓住他肩膀的力度恰到好處，皮下注射器推入心肌的動作穩如狙擊手扣動扳機。

除顫儀電極片貼上胸膛時，陸演注意到邱城后背襯衫透出奇怪的褪色痕跡——長期負重戰術背包才會在作訓服上留下那種特殊磨損。

心電監護儀的尖嘯突然轉為平穩的“滴滴“聲。

邱城這才抹了把下頜的汗，抓起地上的假護士，押著她往房外走去。

陸演的手機突然震動，來電顯示“朱藝格“三個字。

“你總算開機了。“陸演接通說道，聲音像砂紙磨過，“再晚的話，老穆就......“

“剛拿到手機。“朱藝格那邊帶著演播室特有的金屬回響，“昨晚錄節目收了手機，18小時連軸轉......公司群里的事兒是真的嗎？有人說老穆出事了？“

陸演點點頭：“群里的消息，都是真的，但是我萬萬沒想到，沈明磊會因為這種事買兇殺人......”

電話里傳來行李箱滾輪猛地剎停的聲音。

朱藝格呼吸節奏變了：“啊？那穆春明現在怎么樣了？“

“還好，沒死掉......”

“等著。“朱藝格的高跟鞋聲突然加快，“我這就給父親去電話......“

“先別掛。“陸演拇指抵著眉心狠狠按下，“告訴你爸，沈明磊今天能買兇殺老穆，明天就敢對威脅到他的其他人下手。“

電話那頭傳來演播室廣播催促離開的機械女聲。

......

與此同時，臨州某秘密會所內。

水晶吊燈在朱武能頭頂投下蛛網般的陰影，他夾著雪茄的手指在紅木辦公桌上敲出悶響。

魏浩然弓著腰在給朱武能倒酒，深紅色的酒液在高腳杯里打著旋，像血一樣鮮艷。

他臉上堆著笑，眼角卻瞇著算計，聲音像抹了蜜一樣甜膩。

“朱總，您真是沒看見，陸演那小子今天就是個瘋子！在會議室里，抄起煙灰缸就往沈明磊臉上砸，現在沈明磊還在醫院鑲牙呢……那滿嘴的血，那場面，嘿......“

朱武能半瞇著眼，手指摩挲著雪茄的切口，灰白的煙霧在他臉前繚繞，顯得有些森冷。

“哦？“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個字，“這么說，陸演這小子是鐵了心要跟公司撕破臉了？“

“可不是嘛！“魏浩然壓低聲音，湊近了一點，生怕被外面聽見似的，“他還放話了，說不僅要把事情鬧大，還要告到我們褲衩都不剩！您看這……“

“啪！“

酒杯猛然砸在大理石茶幾上，紅酒飛濺，灑了魏浩然一褲子。

朱武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猙獰。

他扯開領帶，露出脖子上那條狗鏈似的大金鏈子——那是他在地產圈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的“戰利品“。

“他媽的，真是給臉不要臉！“

朱武能咬著牙，雪茄被他狠狠地按熄在煙灰缸里，燒焦的煙絲發出刺鼻的氣味。

“規劃局那邊的方案評審會也已經過了，陸演現在沒用了。“

魏浩然眼睛一亮，嘴角扯出一個陰險的笑：“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能干嗎？“朱武能冷笑一聲，“斷他的貨！他管的項目，所有材料商明天全部停供，龍三那邊的設備，全調去星河灣。這個月那兩個大節點要是完不成，他不光得自己滾蛋，還得賠老子一筆錢！“

魏浩然剛要附和，朱武能的手機突然響了。

下一秒，吳鎖位慌慌張張的聲音從揚聲器里炸開：“老板，壞大事兒了！規劃局的柴局長剛剛拍桌子了，點名要陸演親自去簽字才會發規劃許可證！“

朱武能的聲音有些輕蔑：“這有什么大不了的？陸演不去嗎？他敢不去，我現在就治他！”

吳鎖位忙說道：“老板，不是這么簡單的！柴局長的意思是，我們武能地產在經開區的這個項目，他只認陸演！”

“什么？！“

包廂內，空氣瞬間凝固。

“而且……“吳鎖位的聲音有些顫抖，“柴局長還說了，項目的各個施工節點，住建系統內都要定期檢查，若是不能定期完成工程節點，他們會聯動其他部門，隨時停掉我們的貸款和預售！“

朱武能的臉色瞬間鐵青了。

魏浩然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玻璃渣。

朱武能狠狠地瞪了魏浩然一眼，魏浩然感覺渾身一震，額頭已滿是冷汗。

私人電話突然震動。

屏幕上“格格“二字讓朱武能眉頭一跳——女兒從不用輕易這個號碼聯系他，是發生了什么緊急事情了嗎？

“你先去吧！”

朱武能打發掉臉色煞白的魏浩然，隨后接起了電話。

“爸......“朱藝格的聲音像裹著霜，帶著一些猶豫，“公司養條毒蛇，您睡得著？“

朱武能抓起桌上的純銀拆信刀，緩緩劃開雪茄。

隨后，拆信刀“錚“地扎進紅木桌面。

朱武能盯著刀柄輕顫的寒光，忽然笑起來：“呵呵，我女兒什么時候學會用反問句談判了？“

“沈明磊剛剛買兇殺了，您知道嗎？穆春明差點被人弄死......“

“什么？”朱武能有些不敢置信。

“他今天敢殺老穆，保不齊明天就敢對您動手......”朱藝格語速極快，“我不知道，您為什么對沈明磊如此器重，莫非他手里有您的......“

“夠了！“朱武能猛地起身，真絲睡袍帶翻琺瑯煙灰缸，“趕緊回臨州吧......”

朱武能掛掉了電話，砰的一聲打燃ZIPPO。

煙霧開始在房內彌漫......

不知過了多久，他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再次抓起手機。

電話接通后，他輕輕吐出一句話：“沈明磊最近累了，應該帶他去天城度假了......永遠不必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