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酒店門口的保安亭時,張儷原本已經走過了,又重新退了回來。她敲響玻璃,等保安大哥推開窗戶,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她被嗆地眉頭微皺,頭微微后仰。
待到煙味散去一些,她才開口詢問保安,那個安全圍欄是什么時候放的?為什么要放?保安上下打量她一眼,只搖頭、擺手,便關上了窗戶,繼續低頭玩自己的消消樂游戲。
張儷有些無奈,但遇到這種情況也屬正常。關于安全圍欄汪慶宇肯定會問酒店的管理者。然而張儷的經驗告訴她,有時候,跟邊角人員打聽到的信息和細節,會給人意外的驚喜。
被拒絕后,她也不惱,轉頭環顧四周環緊,看到馬路對面有家煙酒商店,于是快跑著穿過馬路,去便利店買了包軟中華,重新回到保安亭,再次敲響窗戶。
這次窗戶打開后,保安臉上明顯透露出不耐煩。張儷不等對方開口,將拿著煙的手在保安面前晃了晃。
保安立刻面容一松,放下手機,笑著伸手去拿,卻被張儷收回躲開了。
“那個防護欄什么時候放的?為什么放?越詳細越好。”說完,張儷的食指在煙盒上面點了兩下。
這一套是王明見她跟人打聽消息時總是碰壁,教給她的小方法。只要對方是普通煙民,百試百靈。
保安立刻點頭上鉤,收了煙,做賊似的左右看看,又朝她勾手讓離近一些,這才開口。
原來在上個月和上上個月,那里發生過兩次高空墜物事件。第一次掉下來的是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第二次就變成了巴掌大小的玻璃煙灰缸。
所幸兩次都沒傷到人,但當時路過的行人還是被嚇到,就打電話投訴了酒店。酒店只想著息事寧人,也不敢去追究顧客的責任,便沒有細查。又因為怕擔責,對外編了一套說辭,說是那里路面需要修繕,才放置了那個安全圍欄。
最后,保安還不忘叮囑張儷,千萬別說是他說的,否則他工作就沒了。
就是因為這一遭,才導致她來1801號房間有些晚了。
張儷將兩次高空拋物事件的發現告訴了汪慶宇,并遵守承諾沒有泄露消息來源。
她分析如果前兩次高空拋物是有意為之,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墜樓女顧客為了警告路人,避免傷害無辜,那么她自殺的幾率就很大。
說話間,她不禁在心中感嘆,如果一個人自殺前,還在考慮不要傷害無辜,那她生前到底遭遇了怎樣的絕望,才會選擇如此對待自己。
與此同時,她看到酒店經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就知道汪慶宇肯定問到的是假信息,可他只是聽著,臉上并沒有多余的情緒,手上動作也沒停。
他打開衣柜查看,發現里面除了浴袍以外,還有一套熨燙好的煙灰色西裝,里面搭配了帶著荷葉邊的白襯衫。
他沒接張儷的話,而是轉頭跟經理確認,這套西裝是不是酒店的。
經理表示不是。那就應該是顧客陸曉的。
之前言語輕浮的警員,此時又冒出一句:“這是玩的辦公室play嗎?”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趕忙閉嘴。
汪慶宇這次倒是沒有露出不悅情緒。
如果真的像那警員說的只是角色扮演的情趣小把戲,一切好像就合理了。選擇這種商務房型便有了說得通的解釋,可是為什么非得是這間房?
汪慶宇見張儷因為他沒給及時反饋,面露怒容,這才向經理求證她剛才說的情況是否屬實。
汪慶宇在酒店大堂就問過經理安全圍欄的事,當時得到的官方解釋是,那里的路面需要修繕。
經理眼見著被張儷當場拆臺,只能承認確有此事,但當時為了不打擾顧客,并沒有去查具體是哪個顧客扔的,因此也不敢保證就一定是從這間房扔出去的。
說完后她又解釋了之前的說辭是公司老板交代的,自己也只是個打工的,不過是為了保住工作罷了。
張儷讓酒店經理查詢一下那兩個月,女顧客的入住時間,是否跟高空墜物是同一天。經理電話前臺后,經過對比確定兩次都是在同一天。
這就足以證明,陸曉早就做好了跳樓打算。
對于她的說法,汪慶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張儷的推測不失為一種可能性,但他并不認可。
如果對方是自殺,那套西裝以及床上的情趣用品都顯得有些多余,還有她墜樓后裸露不堪的樣子,明顯就是在毫無準備下發生的。
一個人就算要自殺,也不可能選擇這么不堪的方式,何況還是一個愛美的女人。
他不相信她會自殺,但偷情被殺或意外墜樓卻是合情合理的。
還有一點,更是讓汪慶宇不解。
樓下明明就已經做了安全圍欄,那個老婦人,又為什么會慘死在里面?這一切真的就只是簡單的巧合嗎?
汪慶宇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床上,情緒莫名跟十幾年前的那個雨夜重疊,困惑不解又憤怒嘲諷。
他在內心呢喃:“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現場勘查接近尾聲,他按下心中疑慮,轉頭交代那個言語輕浮的警員:“盡快通知家屬到警局認領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