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的時候，天空陰云壓得很低。李淼提前了15分鐘打車，怕萬一路上下起雨來，堵車耽擱時間。不管對方是誰，赴約盡量不遲到，是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小要求。

等車子到達蝸牛咖啡店門口時，離十點鐘還差10分鐘。下車后李淼腳都沒站穩，就單手抵住門口的護墻，彎腰哇哇吐了起來。

這一路上基本沒怎么堵車，但那司機的電車里，不知道是不是空氣循環有問題，搞得她一個不暈車的人，胃里一路都在翻江倒海。

她說了好幾次開慢點，對方卻完全不聽，喋喋不休地抱怨他經營了20年的物流公司，因為如今經濟大環境不景氣，經營困難，大把的空閑時間，還賺不到錢。老婆在家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能出來跑車賺點外快，還落個清閑······

“這是吃壞東西了？”

背后傳來汪慶宇搖著車鑰匙打趣的聲音，李淼哇啦又吐了一大口，連頭都沒回，只擺了擺另一只閑著的手，讓他先進去。

汪慶宇進店之后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女大學生樣子的服務生，一手端著杯清水，一手拿著沓紙巾，走到李淼身邊，遞給了她。

清理好自己后，李淼起身就看到汪慶宇坐在院子中央的遮陽傘下，面前擺著咖啡和披薩。她走進院子到他對面坐下，道了聲謝，又跟服務員要了杯冰美式，嫌棄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披薩。

原本汪慶宇來之前就沒吃早餐，又看到她把肚子吐空了，想著跟她一起湊合吃點兒。看到她的表情后，搖頭笑著說了句那他可不客氣了，就張大了口，將披薩送進嘴里，咀嚼幾口后眉頭卻擰在了一起。

他這個中國胃，確實對這些東西不太喜歡。之后又囫圇吃了兩塊充饑，便放在一旁沒再碰，想著走的時候打包帶回去給狗吃。

“陸曉的事，為什么撒謊？”

“什么？”

對于汪慶宇突然單刀直入的問詢，李淼明顯沒反應過來。等她意識到他話中所指后，依然選擇了繼續裝傻。

“陸曉和蔡志明的事，你不知道？我不信。”汪慶宇沒跟李淼過多糾纏和試探，直接拋出他的猜想。拿起紙巾擦手的同時，他的眼神死死鎖定在李淼臉上。見到她明顯一怔，再加上想要快速掩飾自己真實感受的不自然，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肯定知道！

他其實不太確定李淼對陸曉以前的事情知道多少，這一句只是為了詐一下她。

李淼依然佯裝著不承認，只說記得蔡志明好像是高中時候的語文老師，不知道他的話什么意思。

對于陸曉和蔡志明的事，李淼不確定汪慶宇知道什么，知道多少，所以只能先保守試探，免得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面對她的裝傻，汪慶宇不急不惱，一口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又扔出一個讓她無比震驚的信息。

“我們畢業三年后，蔡志明被抓，坐了五年牢。知道為什么嗎？”

當時李淼已經去B市上大學了。她平時不怎么回來，也不怎么上網，跟同學們都不太聯系，對這件事可以說一無所知。

看李淼臉上的表情，應該是不知道的。汪慶宇也不期待她的回復，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將當年的事情詳細說了出來。

那一年蔡志明誘騙班里的女孩，被女孩父母發現，之后被抓坐牢。事情鬧得很大！

高考后的暑假，那女孩自己偷偷買了驗孕棒，在廁所檢測完后，就扔到垃圾桶里了。

因為害怕，她不敢跟父母說，更不敢跟蔡志明說，也不敢找他要錢和陪著去醫院。能想到的唯一解決辦法，就是用自己平時攢的零花錢，再找同學借點錢，偷偷去醫院把手術做了。

不料家里的貓那天不巧打翻了垃圾桶，女孩媽媽去收拾的時候，看到了躺在地上兩道杠的驗孕棒。女孩媽媽氣得用顫抖的手拿著驗孕棒，沖進女孩臥室，質問她怎么回事。

剛開始女孩只是一個勁兒哭，死活不說是誰干的。媽媽無奈拿起手機，威脅她如果不好好說清楚，就叫爸爸回來。爸爸一旦回來了，不說就打到你說為止。

女孩嚇得發抖，但還是緊咬著下唇不愿意開口。媽媽只好哭著給女孩的爸爸打電話，實在難以啟齒，只說閨女出事了，讓他趕緊回來。

女孩的爸爸是做小物流公司的，小學沒念完就出來打工了。人聰明做事又踏實，就是脾氣特別暴躁。他打了幾年工后，就摸清了上下游的關系和模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天天在外面跑業務，根本沒時間也沒精力管孩子。

女孩爸爸信奉的還是老一輩“棍棒出孝子”的教育理念。今天這件事，等他回來，女孩會被打死也說不定。

也許是想到了這一層，更深的恐懼戰勝了之前不敢說的害怕，女孩這才開口，講了她“談戀愛”的事。

媽媽聽了她的話，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蔡志明的手段并不高明。

先是通過觀察篩選出性格內向、乖巧聽話的，再進一步篩選出父母關注度少的，之后通過聊天了解對方的需求，給予大量關注，言語上鼓勵、夸獎，行為上額外關心、照顧，讓對方一步步走進他設好的陷阱里，最后順理成章用“愛情”的幌子下手。

女孩爸爸知道這件事后，找到正在上課的蔡志明，一手揪住對方的領口，將人拖到走廊外面，一腳將其踹翻在地，撲上去騎在對方身上，拳頭雨點般密集落下。學校的教務主任帶著好幾個男老師，才將女孩爸爸拉了下來。最后蔡志明被打斷了一根肋骨，送進醫院搶救。

聽著汪慶宇講這些的時候，李淼不自覺在腦海中女孩的遭遇對標到那時候的陸曉身上，胃里再次泛起一股惡心。

汪慶宇緊接著說起，高考完的那個周末雨夜，他親眼看到陸曉跟蔡志明一起進了賓館。

李淼胃里的惡心翻涌，再也壓抑不住，直接吐到了他剛沒吃完的披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