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人類！”錄音筆里的存在強調道。

它的揚聲器振動發聲，它說道，“我的眼，你別看我現在就在小盒子里，但是我就是程菲。我和外頭那個我，都貨真價實的是程菲，我當然是人了呀！”

“而且……”

“我也沒有老年癡呆！我我我我……”錄音筆里的聲音尋找著說話的依據。

它的揚聲器發出聲音道，“如果從我意識到我存在的那一刻開始算起，我的眼……”

“我的年紀可能比小蘇珊還要小呢？”

錄音筆里的存在問到小女孩，“蘇珊，你知道你有多大年紀嗎？”

正在用好奇的目光審視著藥材的小蘇珊，她抬起頭兩根有些淡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她說道，“我也記不太清了呢……”

蘇珊一邊回想她之前的記憶，她一邊朝著柯明雄這邊靠了靠。

她貼在柯明雄身邊才說道，“蘇珊盡管記得哥哥醒來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那段記憶好像有很多很多年，直到再往前一片模糊什么都記不起來……”

“但是……”小女孩蘇珊的聲音有些奇怪，她說道，“蘇珊不確定那些記憶是不是真實的。”

“因為……”

“哥哥每一次醒來的時候，蘇珊其實都想著第二天要去學校上學。”

“蘇珊還記得蘇珊有不少同學。”

“可是蘇珊真的和哥哥手牽手穿過整條街道之后，蘇珊才發現蘇珊一直以為存在的學校，它其實不存在。”

“它好像只存在蘇珊的腦子里，只存在于蘇珊的記憶中。”

“只要蘇珊沒有想要驗證它存不存在，它就是存在的。”

“唔……”

錄音筆里的揚聲器發出了智商有待充值的聲音。

它說道，“如果這樣來說的話，小蘇珊的年紀從小蘇珊遇到了我的眼開始算起，那我還比小蘇珊大幾天呢。”

“誒嘿，那這樣的話，我還是姐姐呢，嘿嘿……”

蘇珊用稍微覺得有些奇怪的語氣問道，“可是蘇珊確實一直都有把錄音筆小姐當做姐姐。”

“誒嘿嘿，誒嘿嘿。”錄音筆小姐發出傻乎乎的笑聲。

柯明雄都不由得低下了頭，看了看腰間的充電寶。

他有些擔心的想道，“難道我拿的充電寶有問題？把錄音筆充壞掉了？”

蘇珊扯了扯柯明雄的手，她說道，“哥哥，可以幫我拿一下草藥嗎？”

柯明雄說道，“可以，當然可以。”

他繼續將各種草藥從藥匣子拿出來。

蘇珊懷中的嫩枝隨著蘇珊對著它的低語，生長出了一些木質藤蔓，將柯明雄從藥匣子里拿出來的藥材全部打了個粉碎。

這一幕過于生猛了。

有些大的聲音傳入到柯明雄的耳朵中。

這聲音就好像小鋼磨打花椒、大料之類香料的聲音一般。

若不是柯明雄剛剛就看過嫩枝能夠生長出潤喉藥縫合怪的時候，他都會以為他送給蘇珊的嫩枝，只是一個木質小鋼磨罷了。

柯明雄見過了嫩枝那神奇的生長能力之后。

他對于“5527_孕”這座試驗場的科研人員，乃至是整個末日計劃的測試人員，都充滿著敬意。

盡管蘇珊只是以語音口令的形式，讓嫩枝做這做那，但是嫩枝實際上的所作所為，卻是分析目標植物的基因構成，從基因層面模仿生長出來。

柯明雄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轉基因。

如果這也算是轉基因的話，那確實太強了。

柯明雄略微有些遺憾，“只可惜不管是我還是蘇珊，我們對于‘5527_孕’的整體實驗計劃都知之甚少。”

“哪怕蘇珊看了大半本說明書，哪怕我的可以灌入到‘5527_孕’這座試驗場的最終產物之中。”

“但是……”

“不管是我還是蘇珊，都是只知道它們可能可以這樣用，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原理。”

“如果想要明晰‘5527_孕’的所有原理的話。”

“那不知道要學習多久，或許我的有生之年都不夠。”

“等等……”

“也許可以用另外一個方式可以快速的弄清楚這一切。”

柯明雄開口問到錄音筆，“錄音筆里的程菲小姐……”

“我在！”錄音筆里的存在開開心心的應答道。

柯明雄問道，“請問你雖然拒絕外置的存儲卡，但是如果我會用某種方法，短時間的增強我的智慧，嘗試弄清楚一些問題的話，你會覺得我不是人了嗎？”

錄音筆聽到了柯明雄的提問之后，它沉默了有一段時間。

它的提示燈在快速的閃爍。

蘇珊也讓手中的嫩枝收斂了聲音，她的小腦袋瓜靠了過來。

錄音筆里的存在回答道，“我的眼，你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你是人呀。”

“你懷疑你是不是人的時候，你大概率就是人。”

柯明雄剛覺得錄音筆說得話有些道理的時候，錄音筆補充道，“這和只有精神病人才會說自己沒有病是一個道理嘛。”

“……”

柯明雄唯有以沉默相對。

柯明雄過了一會一會才說道，“你說得也沒錯，我覺得我們到底算不算人類。如果從真正的人類標準來檢測的話，可能都稍微不太符合標準。”

“因此……我覺得我們是不是人類這件事情，算是因信稱義。”

“只要我們感覺我們是人類，我們就是人類。”

“因為我們承認我們是人類的話，就是相當于我們認同我們是人類。”

蘇珊聽到這里，她問道，“哥哥，如果這樣的話，那這位老爺爺算不算是人類呢？”

柯明雄問到那位還在“嘎吱嘎吱”咬蘇珊制作出來的新藥的老爺子，“請問您覺得您是人類嗎？”

白胡子老爺子沒有理柯明雄，他依舊在自顧自的咬嘴里大約已經是一坨木質纖維的新藥。

他稍微有些奇怪這個蘇珊奇思妙想出來的小玩意，為什么對于白胡子老頭這么有吸引力。

蘇珊的注意力則是放到了程菲小姐的身上。

她望著哪怕是在昏暗的藥房里，依舊顯得明亮而奪目的程菲小姐。

她向柯明雄問道，“哥哥，那程菲小姐算不算人類呢？”

柯明雄的目光從白胡子老頭身上收回來，落在了蘇珊的小臉上，他說道，“我問過程菲小姐這個問題，她默認了呢。”

“……”

“……”

“……”

柯明雄的話讓蘇珊和錄音筆小姐還有程菲小姐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唯有白胡子的老醫生像是粉碎機成精了一般，依舊在“嘎吱嘎吱”的啃著口中的木頭塊子。

錄音筆的提示燈一頓亂閃，溫度也提高了許多，溫度如果再高一些，怕不是都得燒掉了。

它的揚聲器發出聲音，“我的眼，那個……我其實有個話想要說哈……有沒有可能你這樣對于那個噪音發生器一樣的老爺子有些不公平呢？”

“有什么不公平的？”柯明雄問道。

錄音筆里的存在回答道，“你問老爺爺祂是不是人，祂沒有回復你就說祂不是人。”

“到了外頭那個我這里，你說你之前你問過她，她默認了自己是人，你就認為她是人了。”

“這也太……”

錄音筆的揚聲器拉著長音，靠在柯明雄身邊的蘇珊，也一副難評的小表情。

柯明雄反問道，“你們是在糾結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很好解答的。”

他沒有等錄音筆和蘇珊發聲詢問，他就說道，“我將我身邊的‘自己人’都往好了想，我把陌生人都往壞了想，我這樣想沒有什么問題吧？”

柯明雄繼續說道，“我覺得這樣的想法，應該要比對外人太好，對自己人卻很苛刻要好不少。”

錄音筆里的存在拾音到了柯明雄的話，它的提示燈在閃爍好像是在思考。

蘇珊聽了柯明雄的話，好像也有一絲明悟的表情。

唯有程菲依舊佇立在那里，她的臉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的變化。

柯明雄笑了笑，不以為意。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說道，“現在時間已經到了下午，距離黃昏沒有多長時間了。”

“因此……”

柯明雄說道，“蘇珊如果想要認這些藥材要抓緊哦。如果覺得短時間內認不清這么多藥材的話，我們就把這些藥材都帶走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嘎吱嘎吱”老爺爺的身上，他說道，“我想老爺爺一定不會反對蘇珊用她剛剛制作出來的新藥，兌換這些放在這里未來大概率也不會再有人觸碰的藥材吧。”

柯明雄等了三秒鐘。

“嘎吱嘎吱”的聲音依然在，柯明雄說道，“看來這位老爺爺沒有反對。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合法合規的將藥帶帶走了呢。”

蘇珊聽到了柯明雄的話，她說道，“好！蘇珊這就將它們打包起來。”

蘇珊蹦蹦跳跳的開始進行打包。

她依稀好像記得這些東西該如何打包。

她拿著一個又一個小塊油紙，將它們打包起來。

她用請求的語氣說道，“哥哥，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呀。”

柯明雄說道，“你說。”

蘇珊說道，“哥哥能不能幫蘇珊在這些包裝上，都寫好哪個藥材是哪個藥材呢？現在蘇珊還記得它們哪個是哪個，但是怕時間稍微長一點，蘇珊就忘記了呢。”

柯明雄說道，“沒事，我來在上面寫上它們的名稱就好了。”

柯明雄說完就開始四下尋找起了筆，近處雖然就有毛筆，但是柯明雄不會用。

他稍微搜尋了一會，他看到油性的馬克筆。

這根馬克筆是黑色的蓋子，拔出來之后里頭卻是紅色的筆心。

柯明雄也沒有管它到底為什么戴了別人的筆帽，他直接用紅色的筆，在牛皮紙上抄下了各種藥材的名字。

他對于蘇珊對于這些藥材感興趣絲毫不意外。

他小時候還對石頭感興趣過呢。

他收集了滿滿一院子的石頭，最后因為搬家而再也見不到了。

而他珍藏的那塊放在窗臺每天說早上好和晚安的小石頭，也在某天被扔掉了。

柯明雄依稀記得那時候傷心欲絕的感覺。

哪怕那日子明明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他從那個時候就在想，“我以后如果有孩子的話，我一定會尊重她的愛好。”

柯明雄望著藥屋之中的少女。

他看著蘇珊熟練的動作。

他心中想到，“既然蘇珊很喜歡弄這些藥材，那就讓她開開心心的弄好了。”

“就像是錄音筆想要嘗試各種不同方式產生的電能，好像能夠分辨出它們的口味一樣。”

柯明雄望著玻璃柜臺里的現代藥物。

他對錄音筆說道，“你還想要體驗新的電能了嗎？嘗嘗新的味道嗎？”

錄音筆里的存在精神了許多，它問道，“還有新口味的電能可以嘗嘗？”

柯明雄說道，“當然，我在這里看到了鹽水，我想到了我小時候做過的電池實驗了。”

他說道，“只不過這種方式產生的電流和電壓比較弱，我們可以一會帶走一點素材，有空我給你做一塊新的電池試試。”

柯明雄說到這里，他還想起來了小時候做過的土豆電池。

他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現在應該沒有活著的土豆存在了，如果有的話，土豆也能發電呢。到時候你可以嘗一嘗土豆電池里，是不是有薯條的味道。”

蘇珊聽聞到“土豆”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小耳朵就已經豎起來了。

她詢問道，“哥哥，要不要蘇珊來培育一些活著的土豆呀。”

柯明雄笑著說道，“我們有機會遇到土豆再說吧。”

他望著藥房外的天色，他說道，“距離黃昏越來越近了，我們該收拾東西回到中巴車上了。”

柯明雄一邊如此說著，他一邊將寫好了紅色名字的藥材，放入到大大的口袋中。

好在油性馬克筆的干燥速度很快，哪怕是剛寫完將它們堆放在一起，它們都不會互相把自己弄得很臟，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跡。

柯明雄背著巨大的袋子走在前面，小蘇珊抱著嫩枝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回頭看了一眼藥房里還在嚼新藥的老爺爺。

她詢問道，“哥哥，這個老爺爺在這里這樣不要緊嗎？”

柯明雄說道，“不用太擔心。哥哥可以從天上注視著祂，祂如果后續有什么變化的話，我們是可以知道的哦。”

“嗯！”蘇珊向前趕了兩步，握住了柯明雄的手，一同上了中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