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望著蘇珊手心里躺著的潤喉藥，他心中很難評。
他望著蘇珊求表揚的小模樣，他很想拒絕這種新概念草藥，可是又不太忍心。
柯明雄委婉的叫道，“蘇珊。”
“怎么啦？哥哥。”蘇珊的小腦袋瓜向上仰著，滿是求表揚的小表情。
柯明雄話到嘴邊又有些心軟了，他說道，“蘇珊呀，草藥能否治病是一個需要常年累月進行實驗的系統工程呢。”
他左手捻起桔梗，右手捏起一撮胖大海，他說道，“這些植物生長演化了數百上千萬年，它們都不知道它們會有能夠為人類治病的效果，但是經過了人類千百年的探索，才慢慢確定了每一種植物的藥性呢。”
“蘇珊新造的藥雖然每一個部分單拿出來，都和散裝的草藥長的很是類似。但是……”
“蘇珊你知道吧，它們不同科不同屬，現在卻長在了一起，它們的藥性可能……”
“不是很確定呢。”
柯明雄如此委婉的長篇大論，小女孩蘇珊也是聽懂了話外之音。
她的興致有些低落。
她說道，“哦，蘇珊知道了。”
蘇珊望著低下頭的小蘇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哄她。
柯明雄手腕下的錄音筆終于聽不下去了。
它的揚聲器振動道，“我的眼，怪不得你在末日之前孤身一人沒有女朋友呢。”
“啊！？”柯明雄疑問道，“這和我有沒有女朋友有什么關系？”
錄音筆里的存在如數家珍的說道，“當然有關系了呀。”
“女孩子不管是年齡大的還是年齡小的，其實……都是很在乎心理上的感受的……”
“你這樣生冷的拒絕小蘇珊，小蘇珊當然不會開心了呀。”
“我……我……已經很委婉了。”柯明雄強調道。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說道，“我和你說，你可別想cpu我。”
“我才沒有cpu你呢！哼！”錄音筆里的存在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傲嬌了起來。
小小一只的蘇珊也在錄音筆和柯明雄的聊天之中，慢慢收拾好了情緒。
她乖巧的說道，“哥哥，是蘇珊沒有想得太少了。”
“這種藥物畢竟是要吃到嘴里的東西，雖說蘇珊很相信嫩枝，這嫩枝也是哥哥的一部分。但是……”
“這種新出現的事物終究還是……”
柯明雄望著蘇珊的小模樣沒來由的一陣心疼。
他這邊正想安慰蘇珊的時候，他聽到了房間內傳來的額外的響動聲音。
柯明雄循聲看過去。
只見八仙桌旁剛剛就一直在虛空把脈的白胡子老爺爺，祂此時站了起來。
祂直愣愣的朝著柯明雄等人走來。
祂的動作楞到了像是機械舞一般，一頓又一頓。
柯明雄第一時間將蘇珊護到了身后，他隨手抓起了藥方之中，應當是商品的拐。
他知道大多數“喪尸”并沒有攻擊性。
可是凡事都不要將一萬，而是要講萬一。
一座城市與另一座城市尚且都還是人的時候，風土人情還都各有不同呢。
城市變幻了之后，喪尸們還會是不是一個性格也不好說呢。
而且……
柯明雄想起了自己腿上還沒有長好的傷口。
“如果喪尸化的人類，真的完全不會襲擊他人的話。”
“我腿上這傷口又是如何而來的呢？”
“總不能是我餓了，我自己捧著我的腿啃出來的吧？”
柯明雄這邊嚴陣以待，被護到了他身后的蘇珊也抓緊了柯明雄的后襟。
那老爺子喪尸越來越近，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柯明雄嚴陣以待，準備揮出手中鋁合金的拐。
錄音筆里的存在，這時忽然發聲道，“我的眼，你要不要把小蘇珊剛剛種植出來的草藥，扔給這個老爺爺吧。”
“哥哥，給。”柯明雄身后的蘇珊說道。
柯明雄直接將手里沉甸甸的縫合草藥扔了過去。
白胡子的老醫生急停住身形，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扭動著脖子，眼睛緊緊盯著飛出去的復合草藥。
柯明雄看著那老爺子機械的跑動了起來，他昂起頭，長大了嘴巴，直接吞掉了那藥材。
柯明雄耳中聽著老爺子大力咀嚼的聲音，他一邊感嘆道，“這老爺子牙口真好。”
他一邊詢問到錄音筆，“你怎么知道這老爺子是奔著復合草藥來的？”
錄音筆里的存在醞釀了一會，綠色的提示燈在閃爍。
它說道，“我的眼，小蘇珊剛剛讓嫩枝生長出來的草藥與你從這邊拿出來的不同。”
“你拿出來的草藥一點‘生機’都沒有，你如果不說，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拿出來的是草藥。”
“可是小蘇珊用嫩枝生長出來的草藥團塊不一樣。那個東西盡管很快就枯萎了，但是它枯萎的組織里，還殘留著不少生命的能量。”
“甚至……”
錄音筆里的存在想著合適的形容詞。
它說道，“它枯萎之后，它里面的生命力更加顯眼了呢。”
“就像是夜空之中漆黑無比，只有一顆明亮的星星一般顯眼。”
柯明雄說道，“沒有想到蘇珊的奇思妙想，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聽到了夸獎的蘇珊，臉上洋溢起了笑容。剛剛的事情好像完全忘干凈了。
蘇珊還想要聽柯明雄更多夸獎的時候，“嘎嘣嘎嘣”的聲音越來越大。
柯明雄望向了嚼新概念草藥的老爺子。
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見那老爺子嘴里掉下了什么東西，摔在了藥鋪的地面上。
錄音筆里的存在詢問道，“我的眼，是有什么東西掉了嗎？”
柯明雄望著彈跳到他附近的假牙碎片。
他說道，“是老爺子的假牙掉了。”
柯明雄搖了搖頭說道，“我本來還驚嘆這老爺子的牙口實在是太好了，沒有想到也是上了科技呀。”
蘇珊輕聲問道，“哥哥，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呀？”
柯明雄望了望外頭的烈日，地面上的熱浪都已經將公路扭曲。
柯明雄心中想道，“這樣嚴酷的氣候，估計也只有體育生能夠扛得住。”
“還是藥房里的溫度更加適宜人類居住。”
柯明雄望了望吃了新藥的老爺子，他說道，“這老爺子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攻擊性。祂還是我們目前看到的第一個吃了蘇珊新藥的存在，我們在日落之前，就先停留在這藥房之中，關注一下這老爺子吧。”
“說不定我們能夠收集到很有用的信息。”
柯明雄與蘇珊說道，“哥哥當初上學的時候，有一次做實驗就需要觀察小老鼠的們的生活狀態。”
“哥哥盯著小白鼠們許久許久，都沒有能拿到符合要求的數據。”
蘇珊好奇的問道，“那哥哥最后是怎么辦的呀？”
柯明雄望著眼前的喪尸老爺子，他說道，“最后老師說數據也沒有那么重要，隨便抄一抄同學們的也就好了。”
“哥哥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天天給哥哥上課的老師們，其實根本不在乎哥哥和同學們的學習狀況的。”
“他們只在乎他們自己進行的科研項目。”
“哥哥一開始也以為這是他們自私。”
“后來哥哥才發現他們如果想要留在學校，就只能這樣做。”
蘇珊聽到了柯明雄的話，她說道，“按照哥哥這么說的話，他們好像也有點可憐呢。”
柯明雄說道，“哥哥也不知道他們可不可憐，如果他們算是可憐的話，他們還能夠留在學校。”
“而像是哥哥和哥哥的同學們，畢業了想要去找工作。哪怕克服了心中那座山，愿意去養殖一線。”
“誰又能想到牛肉價格暴跌。”
“養殖場都殺牛止損呢？”
柯明雄望著沒有了呀，還在不停重復咀嚼的老爺子。
他說道，“哥哥有時候也在想。這末日對于哥哥來說，到底是一件好事兒，還是一件兒壞事。”
“若是沒有末日的話，哥哥應當還是會在巨大的社會機器之中，找到可以存活的縫隙。”
“那時候雖然到處都是人，可是卻很讓人覺得窒息。”
“末日來臨之后，哥哥醒來之后。”
“哥哥一開始因為看不到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很是慌張。”
“可是找到了程菲小姐，找到了錄音筆小姐，還有找到了小蘇珊之后。”
“哥哥倒是也適應了在末日之中的日子。”
他說道，“我們這一路上經歷的許多事情，雖然可以用玄奇來形容。但是……”
“我想不管是哥哥，還是錄音筆小姐，以及不說話，被人看著就會害羞一動都不動的程菲小姐，以及我們的小寶貝蘇珊，應當都已經習慣了吧。”
柯明雄望著遠處還在咀嚼的老爺子。
他揉了揉蘇珊的小腦袋，他說道，“不說那些過去的故事了，那些故事可沒有多好聽哦。”
小蘇珊拉著柯明雄的手說道，“哥哥講的所有事情，蘇珊都喜歡呢。”
柯明雄低頭看著乖巧的蘇珊，他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程菲。
他說道，“現在的日子，如果讓過去的哥哥看到的話，哥哥也會羨慕的吧。”
小蘇珊的目光從那個咀嚼新藥的老爺子身上，挪到了那一面墻的藥匣子里。
她問道，“哥哥，那些藥匣子里的藥蘇珊都可以看看嗎？”
柯明雄望著還在“嘎吱嘎吱”咀嚼的白胡子老爺爺他問道，“您不介意我們在您的藥房里隨便轉轉吧。”
老爺子沒有回復。
他攤了攤手，他說道，“這里的主人沒有反對，蘇珊你有什么想要看得，哥哥就拿給你看吧。”
蘇珊望著一面墻的藥匣子，她說道，“這里所有的一切，蘇珊都想要看看。”
她雙手持著嫩枝說道，“哥哥，我想要讓嫩枝將這些藥材都吸收一遍。這回蘇珊知道了，不能讓不同的藥材生長的一起。”
“蘇珊這回一定讓它們一個一個的生長。”
柯明雄聽著蘇珊頗為有勁頭的語調。
他望著這一片墻的藥材，他心中想到，“或許這對于蘇珊來說，就像是我玩游戲的時候，想要全收集的心情一樣吧。”
柯明雄從藥柜的最高處拉開一個藥匣子，將它全都抽出來擺在了蘇珊的面前。
他瞧著對于這些看不明白原本模樣是個啥樣子的藥材而興致勃勃的小蘇珊。
他找到了那本從八仙桌底下拿出來的藥典。
他將這個藥典遞給了蘇珊，他說道，“如果蘇珊想要更多了解這些藥材都是做什么用的，可以看一看這本藥典。”
蘇珊清脆的說道，“謝謝哥哥！”
錄音筆的聲音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它說道，“我的眼，我聽到你拿起放下那本藥典的聲音都不輕呢。”
它說道，“這么大部頭的書合適讓蘇珊看嗎？”
柯明雄還沒有說話，蘇珊就說道，“蘇珊覺得合適呢。”
“錄音筆小姐，您還記得我們剛剛遇見的時候，我還給錄音筆小姐讀過試驗場的說明書呢。”
蘇珊好奇的問道，“錄音筆小姐是不記得了，還是像是哥哥說得一樣，存儲空間滿了呢？”
蘇珊說到這里，她與柯明雄說道，“哥哥，我覺得我們有時間的話，應該給錄音筆小姐找點存儲卡呢。”
錄音筆里的存在，聽到了蘇珊的話。
它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
它的揚聲器震動道，“我記得！我當然記得！”
錄音筆說道，“我的眼，我不著急擁有內存卡，真的！”
柯明雄問道，“你為什么對存儲卡反應這么大呢？”
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因為我沒有老年癡呆！”
柯明雄和蘇珊面面相覷。
柯明雄說道，“我和蘇珊沒有任何一個人說你是老年癡呆。”
錄音筆說道，“可是，如果我自己的存儲空間不夠用了，需要用額外的存儲空間，才能記得我應該記得的事情。”
“這不和人類如果得了老年癡呆，只能用小本本之類的東西，將本來能記住的事情記住嗎？”
柯明雄問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嗯！”
柯明雄說道，“如果你真的這樣想的話，我倒是放心了一件事情。”
“放心了什么？”
柯明雄說道，“放心你確實是一個人類。”
“因為只有人類，才會如此胡思亂想，傻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