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居無定所，他們以耗牛皮毛搭建的帳篷為家，這種生活方式使得他們在草場資源匱乏時能夠迅速遷徙，確保牲畜得以飽腹膘肥。

帳篷的便捷讓他們能畜牧更多牛羊，卻也讓他們失去了能夠更好庇護自身安全的能力。

千余輕騎兵只是一個回合沖鋒，便輕而易舉的將眼前這個小部落沖散。

陳仲錄沖鋒在前，膽敢攔路者，意欲逃離者，都被其狠辣斬殺。

正如陳仲錄所言，不到一刻鐘功夫，整個部落便已然成了一片廢墟，滿目瘡痍。

被柵欄圍住的牛羊因驚恐哀鳴不止，牧羊的獵犬也被嚇得瑟縮在廢墟之中，唯有屁股露在外面，顯得分外滑稽。

此時，近兩百號胡人雙手抱頭，跪倒在地，被騎兵像是驅趕牲畜般攆作一團，毫無反抗之力。

陸塵策馬上前，目光如炬地審視著這群被俘的胡人。

“你們首領何在？”

一眾胡人面面相覷，驚慌中紛紛轉頭望向四周，尋找首領的蹤影。

這時，一個身形佝僂，頭上纏著青稞色布條，膚色黝黑的老者緩緩起身上前。

“尊敬的大人，我們首領在方才你們的進攻中被斬殺了，就在那個方向。”

老者說著將手指向不遠處一片被掀翻的營帳。

陸塵斜視一側陳仲錄一眼，轉頭頗為無奈望向那老者：“你們部落今日可是襲擊了一支漢人車隊？”

此時騎卒手中火把，照亮了走上前的老者面容。

此人皮膚黝黑褶皺，眼睛渾濁卻透著一絲明亮，骨瘦如柴的身子顫顫巍巍。

老者顫抖著走到陸塵近前，隨即宛若一名虔誠信徒般跪倒在地。

“回大人的話，今日首領的確下令搶掠了漢朝使團，我部落愿意獻出牛羊和金銀，并歸還今天劫掠到的糧食和女人，還請大人息怒！”

陸塵微微蹙眉，拔出腰間長劍指向老者：“你們劫掠的女人現在何處？”

不等老者開口，一名少女突然從胡人群中沖出，淚流滿面地哭訴道：“小女子乃是當朝左中郎將蔡邕之女，還請將軍搭救！”

陸塵放抬眼望去，只見那說話女子已到近前，跪倒在地。

少女雖在哭訴，眼里卻透著一股子堅毅，仰頭輕咬紅唇，眉目間滿是不屈。

女子容貌秀美，眉眼如山似水，既顯出其溫婉，又不經意讓人側目，只覺氣質絕佳，颯氣盛人。

“左中侍郎蔡邕？”陸塵心中一動，莫名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不錯，父親領命出使匈奴，小女子貪玩便偷偷隨行，不曾想卻害得父親殞命于此……”少女應聲回道。

說到傷心處，少女不禁淚眼婆娑，卻又倔強看向陸塵：“還望將軍為小女父親報仇！”

陸塵就蔡邕這個名字想了良久，這才恍然大悟！

“姑娘，你可是蔡文姬？”

少女聞聲不由得一愣，眉目間異色流轉：“將軍怎知我名諱？小女子姓蔡名琰，字文姬。”

陸塵翻身下馬，十分熟捻的一把攬過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將其扶起。

“蔡氏才女，早有耳聞。”

陸塵近身后，下意識挑眼輕撇向少女那凹凸有致的曲線，心中忍不住暗暗咋舌。

他又怎會不知？

這蔡文姬可是那黑心操的白月光！

據說黑心操師從蔡邕，與其女蔡文姬青梅竹馬。

且蔡琰文學素養與書法都造詣頗深。

據記載甚至還替父親指導過曹操書寫，與監督曹操默寫詩文。

后蔡文姬被俘到了匈奴，成了匈奴王妃，曹操平定南方后，花了不少精力、財力出使匈奴才將人贖回去。

況且蔡文姬作有《悲憤詩》兩首，更有廣傳后世的《胡笳十八拍》。

其才學令驚蓬坐振，沙礫自飛，后世陸時雍曾評價其：“東京風格頹下，蔡文姬才氣英英！”

被奉為四大才女之一的蔡文姬，陸塵自然是知曉太多！

感受著背后與肘間那兩只溫暖又不失分寸的手掌，蔡文姬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還望將軍能為家父報仇！”

蔡文姬言語間粉拳緊握，音色間滿是憤恨之意。

陸塵輕笑一聲，嘴角微微勾起：“為姑娘報仇倒是并無不可，不過姑娘打算如何報答在下？”

蔡文姬聞言眼神一滯，頓感心中無力。

陸塵轉而又放聲大笑：“不過這些胡人竟敢殺害朝廷命官，著實該死。

陳仲錄何在？”

一眾胡人正探頭側耳，聽聞此言，無不滿臉絕望。

陳仲錄當即翻身下馬，來到近前抱拳跪地見禮：“屬下在！”

“按漢律，殺人者償命，將此處胡人盡皆梟首，一個不留。”

陳仲錄聞聲心中滿是疑惑，懷疑自己聽錯。

畢竟陸塵這一路北上都在禁止濫殺。

但其嗜血的本能讓他不禁露出瘆人笑容連忙應聲：“屬下領命！”

蔡文姬聞言頓感遍體生寒，連忙出聲阻止：“將軍不可！”

“嗯？”

陸塵抬眼望向蔡文姬，不動聲色道：“蔡姑娘阻攔是何故？”

蔡文姬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將軍，此部落中，過半皆為老弱婦孺與孩童，手無縛雞之力。且不少女子皆是胡人自云中城周邊擄走的漢人，還望將軍開恩，搭救他們！”

陸塵微微頷首，剛剛的試探，使得他對蔡文姬評價又高了幾分。

此女才氣驚人，心有溝壑，既不失端莊，又有失去至親后的堅毅，卻能制怒，以德報怨。

勝過天下丈夫八成！

陸塵抬眼打量自己的目光，蔡文姬自然心知肚明，卻又并未感到厭惡。

與尋常得知自己頗具才華，上下打量自己，仿佛自己是什么奇貨可居物件的士族不同。

她能夠看出，陸塵眼中的欣賞是純粹的，并無淫邪之意。

陸塵聞言后轉身走向那群胡人，朗聲道：

“胡人也好，漢人也罷，皆是天地生養，并無貴賤之分。蔡姑娘父親被爾等劫掠，失去至親卻能夠寬恕爾等。

今日劫掠殺人者站出來受罰，本將軍不會錯殺一人。但若有包庇者，同罪論處！”

陸塵這話一出，先前出列老者便連連磕頭謝恩。

但圍攏一團被俘的胡人卻無一人出列。

陸塵正要發作，那年長胡人老者卻再度出聲：“拉祜、扎木措、薩滿其……”

隨著一串名姓被報出，胡人中不少青年皆憤恨望向老者。

然，老者一聲厲喝：

“我草原兒郎，生來便是為守護部落！汝等如此愚昧，莫非想牽連家人、父母妻小？如此，何配為草原兒郎！”

話落，部落中方才有近三十名青年緩緩站起身來，他們的眼中盡是頹然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