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年關，云中山脈。

這片昔日野獸橫行、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如今卻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營地內，幾口大鍋熱氣騰騰，豬肉的香氣與大米的甘甜交織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駐軍在此已有月余，轉眼便是新春佳節。

除夕當天，陸塵整軍列隊，望著雖忍受極寒，卻在近來因為伙食改善，面色紅潤的士卒，不由得會心一笑。

“諸位隨我北上千里，跋山涉水，遠行離鄉來到此處，未能讓諸位在家中與親人共度佳節，陸塵不免心中有愧。”他聲音沉穩，充滿誠意。

“大人待我等如親子，何須言愧？”

“軍中伙食每日都勝過往年年關，我等感激都來不及……”

“大人不知，我等多為貧苦出身，唯大人視我等為人，此恩難忘……”

士卒們紛紛回應，語氣中無不充滿了感激之情。

很難想象，軍中對陸塵的擁護，早已到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境地。

要知道三萬兵卒中，除去最早兩千有余是來自濮陽縣招募，其余皆都是黃巾軍。

能落到參加黃巾起義的都是些什么樣的人？

饑寒交迫，飽受朝廷、地方苛捐雜稅迫害，又逢大旱洪澇等天災，就差餓死的饑民！

眼下能頓頓白粥配上白面餅子，甚至還有肉湯。

莫說虧待他們，這等待遇，讓他們去送死都不會眨眼！

陸塵清了清嗓子，對眾軍士態度頗為滿意。

“諸位，此行北上，我陸塵不多言什么大義之詞。”

說話間陸塵揮揮手，讓幾名軍士搬來十幾口大箱子。

“此行，我陸塵只有一句話！”

“殺敵獲功，論功行賞！”

陸塵說罷，身前十幾口大箱子被一一掀開，無數軍士紛紛翹首望去。

只見那箱中，擺滿了白花花的銀錢！

他自是給不了爵位封賞，但實打實的糧食和白花花的銀子，顯然更有誘惑力。

“斬敵一人者，賞銀一兩，粟米一石！”

“斬敵十人者，賞銀十五兩，粟米十石！”

……

年關后，一支車隊自云中山脈以東處緩緩朝著北地行駛。

車隊人數不多，但看其跟車侍從架勢，倒是不難看出馬車內的人非富即貴。

天氣逐漸好轉，不過積雪化去后，雪水積蓄在道路上，使得道路一片泥濘，車馬行走緩慢。

驀然間，一道哨聲響起。

車隊連忙停住，十幾名侍從連忙抽身拔劍，圍在馬車周邊，嚴陣以待。

一陣紛亂的馬蹄聲響起，不出片刻，一群穿戴胡人打扮的賊寇便策馬從四方涌現，轉眼工夫便將車隊團團圍住。

車上當即下來一老者，老者身著錦衣青袍，顯然是車隊主事者。

“在下蔡邕，奉我大漢陛下之令，出使匈奴，還請閣下通融一二。”

胡人馬隊中，一個編發長髯漢子走上前來。

他望向那自稱漢朝使者的蔡邕，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糧食、女人、馬匹留下，你們可以過去。”

蔡邕聞聲眉目微沉：“閣下說笑了，若無馬匹、糧食，我等又如何繼續趕路？”

這時，胡人首領身旁的一位年長者悄悄湊近，低聲提醒道：“首領，出使單于的使團，若是貿然截殺，讓產于知道了，恐怕會引來大禍！”

胡人首領聞言卻不由的冷哼一聲：“該死的漢人，前日還殺我族人，今日不取他們性命，已是看在單于的面子上！”

就在這時，馬車簾子掀開一角，只見一女子探出頭來好奇張望。

胡人首領一眼便看見了那女子容貌，不由得眼神一陣發亮。

“如此美人！若是獻給單于，說不定能換得東北方月亮谷的草場！”

一旁老者也注意到了那名少女，但心中仍存顧慮，再次開口勸道：

“首領，此乃漢朝使團，我們還是放他們過去吧，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住口！”胡人首領厲聲打斷，語氣中充滿決斷，“我意已決，只要殺光這群漢人，再派人向單于謊稱他們是商隊，并將此女獻予單于。

如此一來，誰又能知曉？！單于一旦歡喜，今年北方的草場便盡歸我部所有！”

老者聞言，不敢再多話。

蔡邕見狀，心知不妙，連忙護在自家女兒身前，背著身呵斥道：“退回去！”

可眼見著那胡人首領一聲令下，蔡邕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胡人首領率先策馬上前，沒有絲毫猶豫便斬落了一名侍從的頭顱。

一時間，鮮血四濺，全然是一面倒的廝殺。

蔡邕本打算護著女兒下車逃亡，卻被一胡人自背后一刀貫穿胸膛，當即倒地。

當蔡邕再次醒來時，已然是幾個時辰后。

長刀從他的腹部貫穿，竟是還能睜眼，這屬實讓人不曾想到。

緊跟著，蔡邕便瞧聽見了一陣沉重的馬蹄聲傳來。

旋即有一身披鐵甲的男子到了他的跟前，將他放平躺倒。

蔡邕嘴里涌出鮮血，顫顫巍巍開口道：“胡人殺……救我，救我小女……”

說罷，這位滿腹詩經的老者便沒了動靜，一命嗚呼。

陸塵看著眼前滿地狼藉，頓時便明了怎么回事。

“陳仲錄，帶鐵甲軍隨我追擊！樂進，領后軍跟上！”

二人應聲領命，陸塵則先人一步策馬絕塵而去。

路上泥濘，馬蹄印清晰可見，很容易分辨。

而陸塵率領的騎兵營共計一千五百余人，其中僅有三百配備了鐵鎧甲胄與馬凱，為重騎。

余下一千二百騎兵則選用了短刀快馬，為輕騎。

為了湊足這支騎兵營，可近乎掏空了陸塵先前攢下的聲望值。

一連兩個時辰不停歇的狂奔，陸塵與陳仲錄領一千余輕騎直至傍晚才隨著馬蹄腳印追到了一處胡人營地。

遠遠看著約莫不到百十人的營地，陸塵有些失望，可惜不是個大部。

陳仲錄則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將長刀別在腰間，兩只滿是老繭的肥手不斷摩梭著，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大人，只要您一聲令下，我保證一刻鐘內，這個營地不會有半個活口！”

陸塵一陣無奈，轉頭望向矮了自己一個身位，正滿臉興奮之色的陳仲錄，沉聲道：

“盡量留活口，反抗者殺無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