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軍攻城開始了。”聽著雁門城方向傳來的震天廝殺聲,楊倓即使看不到雁門城的景象,也能預想到一幅冷酷無情,血流成河的畫面。
雁門城能不能擋住突厥大軍的這最后一搏的攻城,就要看楊廣能不能親自督戰,與民同體了。
若楊廣做不到,那便只有城破人亡的結局。
屆時他謀劃的這條計策,也將會再無用處。
“現在已到生死存亡的時候了,楊廣即使再尿性,也該知道親自督戰,與民同體的重要吧?”
楊倓微微搖頭,現在他想這些也毫無作用。
他現在要做的,便是率領這支兵馬,繞道去突厥營地的大后方。
楊倓收回了思緒,見著有些士卒在行軍時,被路途上的樹枝與荊棘,割傷了手臂,簡單的敷了點藥粉,正自己笨拙的包扎著。
“你這樣包扎不正確,我教你如何包扎。”
楊倓起身走了過去。
在那位士卒驚訝又受寵若驚的神情中,楊倓親手為其包扎。
一邊包扎,楊倓一邊向眾人道:“大家也可以學習我這種包扎法,這種包扎法更高效與實用,在重傷時甚至有可能保命。”
這位士卒見楊倓親自為自己包扎,忙手足無措道:“燕王,我自己能行,我自己來。”
楊倓笑道:“你要自己能行,剛剛也不至于那么笨拙了。”
士卒頓時被說的臉紅起來,他正要說話時,有人打趣,“趙有根,燕王說你不行,那就是命令,你就是行也得不行。”
這一句話,頓時引起眾人笑了起來。
趙有根也實在,他顫聲向楊倓說道:“燕王,你向我下命令了,我一定會遵從,以后我那方面,就是,就是不行了。”
這家伙,被眾人給帶偏了。
楊倓已經包扎完,笑道:“我再給你下個命令。”
趙有根立時站起來,認真受命,“燕王請吩咐。”
楊倓拍了拍趙有根肩膀,“我下令,你要將你的名字發揚光大,不得愧對有根二字。”
“喏!”趙有根大聲回應。
回應完之后,他卻有些懵。
這是啥意思?
見著趙有根發懵的模樣,眾人又大笑起來。
楊倓見著眾人一直緊繃的神經因此放松了很多,抬手阻止眾人再笑下去,借機道:“你們可知我帶領你們去做什么?”
“斬殺突厥奴。”眾人道。
“沒錯,去斬殺突厥奴。”
楊倓點了點頭,“我們將繞到突厥大后方,見機主動出擊,屆時我們面對的突厥奴,將是數以萬計,你們是否畏懼?”
“不懼。”眾人沒有遲疑。
“很好。”
楊倓繼續道:“之前我能帶領你們一直打勝仗,我有自信,這一次也必然能,你們跟隨我殺敵,是否有必勝的信念?”
“有!”眾人的回應聲,已是高昂。
楊倓點頭,接著說道:“以三千兵馬擊潰突厥十數萬的主力兵馬,其他的人不敢想,我敢想,其他人不敢干,我敢干。”
“你們敢不敢想,敢不敢干?”
“敢!”眾人的情緒受到楊倓的感染,已是變得激昂了起來。
羅士信激動道:“燕王的兵峰所指,便是我等沖鋒的方向。”
“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羅士信提勢的聲音,極具感染力。
眾人的情緒更是受到了感染,群起激昂,“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老成持重的秦叔寶,雖然沒有跟隨著大家吼叫。
但他的情緒也是激昂陣陣。
他已過而立之年,再過幾年就到不惑之年了,早已不再年少,這些年的郁郁不得志,也早已磨滅了他本該有的傲然心氣。
可是,自從跟隨著楊倓作戰之后,他發現,自己內心中寂滅的心氣,也隨之點燃起來。
總會在不禁意之間,受楊倓的感染,讓他的心氣越來越燃起。
仿佛回到了那個充滿夢想與激情的年少時代!
“這一仗,我們必勝!”
昨夜在得知楊倓的這個計策時,秦叔寶是真的感到驚駭,以三千兵馬去擊潰突厥十數萬主力大軍,這簡直是瘋狂到可怕。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是現在,受到楊倓的感染,他的內心中,也燃起強大自信。
敢想敢干,不管成不成功。
只要有必勝的信念,那便是一支所向披靡之師。
“燕王將會是一位明主。”秦叔寶看向楊倓,內心中的信念,不斷的加深。
“行軍!”楊倓一聲令下。
率領著兵馬,繼續開辟道路,翻身越嶺,繞向突厥大軍的大后方。
行軍路線雖然艱險萬分,大多地方只能牽著戰馬步行,甚至有的地方一個不慎,就可能摔下懸崖,粉身碎骨。
但在如今這般如虹的士氣與將士齊心的軍心下,行軍竟是奇妙的順暢。
……
在楊倓率軍克服艱險行軍時,雁門城前,一片慘烈與恐怖的攻城大戰。
這里就如一座大型的絞肉機,從早晨攻城開始,一直持續到下午,戰斗一直持續,雙方數以萬計的人,被這座大型絞肉機無情絞殺。
在這里,人命如草芥,輕賤而卑微,割下了一茬又一茬。
并非他們悍不畏死,而是只要停下,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誰也不想死,誰都想活著。
想活著,就必須拼命的廝殺,哪怕手臂麻木了,身體力量耗盡了,也要機械性的砍殺,甚至用牙也要將對方咬死。
你不死,就是我死。
攻守大戰依舊持續著,硝煙彌漫,廝殺聲震天。
整個雁門城墻上,血水四處流淌,以萬計的尸體慘烈的倒在各處,有守城軍民的,也有突厥兵的。
“護衛陛下。”
突厥大軍再一次攻上了城墻,有上百個攻上城墻的突厥兵,快速結成了陣型,兇猛至極的向著楊廣所在的方向殺來。
楊廣仗劍而立。
不為所動。
可是,他的內心中,卻早已經恐懼到了極點。
他很想立刻離開這令他恐懼的城墻,回到宮殿中,隔絕外面的這一切,在溫柔鄉中,享受自己幻想出來的安穩天下。
可是眼前的一切,讓他認清了現實。
他不能離開,只能硬著頭皮硬撐著。
有他在場督戰,雁門城還能守住,一旦離開,必將馬上城破人亡。
“殺。”
楊廣努力控制心中的恐懼,抬起天子劍,指向殺過來的突厥兵,厲聲大喝。
他是天子,受命于天。
即使他握劍的手掌已是在開始顫抖,他也要展現天子的威嚴,天子的霸氣。
“殺……”一眾將士,在裴行儼的率領下,紛紛兇猛的殺向到來的突厥兵。
宇文化及是所有人當中最害怕與恐懼的人,面對殺來的突厥兵,他別說沖上前去殺敵了,現在他都想躲到楊廣的身后去。
用楊廣的身體來保護自己的安危。
但記起宇文述之前的交代,宇文化及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假裝勇悍的護在楊廣的御前。
即使如此,宇文化及袖管里的手與褲管中的雙腿,也因恐懼到極點不住的顫抖與發軟。
“舉盾……”宇文述此刻突然大喝下令。
幾乎是在頃刻間,楊廣御前的所有禁衛,同時將厚重高大的盾牌舉了起來,便見一輪箭矢,此際呼嘯著射到了楊廣御前。
“叮叮叮……”禁衛的盾牌,即時擋下了箭雨。
箭矢擊打在蒙了一層鐵皮的盾牌上,頓時響起一陣金屬撞擊聲。
早已害怕到極點的宇文化及,見著箭雨被擋下,心中松了口氣。
可他的一口氣還沒有松完。
突然間,腹部一痛。
宇文化及慌忙低頭看去,便見一支箭矢刺進了自己的腹部。
他中箭了。
不對。
宇文化及駭然側頭看向身側的宇文述,因為,這支流箭從盾牌的空隙處擦邊滑了進來,本來已經沒有一點傷人的威力了。
但被宇文述探手瞬間抓住之時,順勢一把刺進了他的腹部。
“阿耶,你?”宇文化及難以置信,宇文述會親手用箭傷他。
宇文述沒有理會,又順勢用手肘猛然撞在宇文化及的胸口上。
宇文化及向后跌退,胸口傳來的突然劇痛,讓他猛地噴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