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瑀,你可知燕王去了何處?”楊廣心中大駭又慌亂,他本來還寄希望于楊倓能像上次般,悍勇又奇跡的化解雁門城的危機。
可是現在,他卻只看到了張須陀領著五百兵馬,還停在那處驛道與突厥對峙。
他寄予“厚望”的長孫楊倓,與那支所向披靡的悍勇銳士,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是臨陣脫逃了嗎?
“臣……不知。”蕭瑀眺望過去,滿臉的驚訝。
他也是現在才發現,楊倓已經不見了。
只剩下張須陀一個人,率領著五百兵馬,與一支萬人突厥軍陣對峙。
至于楊倓去了哪里,之前天色昏暗,他根本看不到楊倓一方的動向。
再加之之前突然見到突厥大軍調動,為攻城做準備了,他焦急的前去匯報軍情,更沒心情去觀望楊倓那支兵馬的動向。
“你可知燕王去了何處?”蕭瑀忙拉過一位將領詢問。
“末將不知。”這位將領搖頭,“天亮時,那里便僅剩下了張將軍率領的五百兵馬,燕王與其余兵馬不知去了何處。”
也就是說,楊倓率領兵馬連夜離去的。
蕭瑀心中大驚。
楊倓現在在守城軍民心中的聲望極高,有楊倓親自率領著兵馬在,守城軍民就還會感覺有希望,戰斗意志就還會加強。
可現在楊倓卻率領兵馬不見了。
宇文述也發現楊倓率領著兵馬不見了,他心思轉動間,向楊廣說道:“陛下,面對突厥大軍如此浩大的聲勢,燕王率兵離去,避其鋒芒,是明智之舉。”
“畢竟突厥今日準備全力攻城了,燕王這支兵馬也已經無濟于事。”
“他率兵離去,一來可以渡過這場危難,二來也能保存這支銳士。”
蕭瑀聽到這些話,頓時怒了。
表面上來看,宇文述是在替楊倓說好話。
但實際上是在說楊倓怕死,臨陣脫逃了。
“陛下,以燕王之性,這般率兵離去,必是另有妙計。”
蕭瑀是蕭皇后的同母弟,而蕭皇后是楊倓的嫡親祖母,因此,蕭瑀也就是楊倓的親舅公。
對于楊倓這個品性自小就優良的外孫,蕭瑀一直有好感。
這次楊倓又表現出這般卓越武略,他更是高興。
若非如此,之前他也不會向楊廣提議,將楊倓率兵突圍的事跡宣揚出去,巧妙的幫楊倓樹立聲望。
他向楊廣說道:“先前張須陀的奏疏中陳述,這支兵馬能這般如天降神兵般出現,一舉大獲全勝,是出自于燕王的妙計。”
“燕王如今率兵消失,必然也是另有妙計,而非是在自顧渡過這場危難。”
他的話語剛落,宇文述嘆了一聲。
宇文述自責的哀嘆道:“或許是因為臣昨夜那個提議,令得燕王頗有微詞了。”
“從而才導致,如今燕王率領兵馬離去。”
“唉,臣當時真應該寫信一封,讓禁衛一并帶去給燕王,闡明這個提議的用意,也不至令得燕王有誤臣的意思。”
蕭瑀勃然大怒。
圣旨是楊廣下的,宇文述這么說,豈不是在表達這是楊倓在對楊廣不滿?
而且,在這種危急時刻,宇文述竟還進讒言,置大局于不顧。
其心之毒,真該誅殺。
蕭瑀正要說話,另一人也出面替楊倓說話了。
此人便是左千牛(相當于御前帶刀侍衛),獨孤開遠。
從姓氏便可看出,此人的來歷不簡單。
的確如此,獨孤開遠的家世也是牛逼。
獨孤開遠的生父是獨孤羅,而獨孤羅便是史上最牛老丈人獨孤信的長子。
因此,獨孤羅也就是文獻皇后獨孤伽羅與李淵之母獨孤氏的哥哥。
這樣沾親帶故的算起來,獨孤開遠與楊廣及李淵都是表兄弟。
論親戚關系的話,楊倓也得叫獨孤開遠一聲舅公。
獨孤開遠在隋朝滅亡之前,一直都是忠于隋朝的。
孤獨開遠向楊廣道:“陛下,燕王之前的作戰,有目共睹,為了保衛陛下不受突厥奴之憂,將生死置之了度外,悍不畏死的斬殺突厥奴。”
“燕王為了陛下,將自己的生死都不顧了,如今突厥奴再欲攻城,燕王豈會自顧?”
“他這般率兵離去,必定是另有妙計,準備徹底解除陛下對突厥奴的憂惱。”
楊廣微微頷首,“如此便最好。”
話雖這么說,但在被宇文述這般說了后,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了。
自己這般疼愛這個長孫,如今危難時候,卻這般不明其意的率兵消失了,在楊倓心中,還有沒有他這個天子與祖父了?
宇文述明了楊廣的心思。
知道經過自己說的這番話后,楊廣對楊倓已是有些不滿了。
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也不再說什么,移步走到了宇文化及身邊。
宇文述看了一眼雁門城外的景象,以僅有他與宇文化及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突厥大軍很快就要攻城了,屆時的情況必然危急兇險萬分。”
宇文化及點頭道:“阿耶,兒自會退到最安全的地方,不必擔憂兒的安危。”
宇文述聲色一寒,“為父并非擔憂你的安危,為父是要讓你不顧己身性命,死命護在陛下左右。”
“這是你取得陛下再次寵信的最好機會,不得丟失了。”
宇文化及為之詫異,原來是他會錯了意,而后他便是流露出害怕,“阿耶,我,我……”
雖然宇文化及是無惡不作的二世祖,有著“輕薄公子”之稱,但他真心貪生怕死。
他很清楚,屆時突厥大軍攻城時,將會可怕至極,這么兇險的局面,他自己都還嫌命不夠長,讓他用命去保護楊廣?
宇文述沉聲道:“為父年歲已經大了,沒有多少年月可活,宇文家將來只能靠你。”
“這次雖然兇險,但也是你的大好時機,務必要記住,用命護衛陛下,重新獲得寵信。”
宇文化及不得不硬著頭皮點頭。
此際已是朝陽初升,雁門城外,突厥大軍猶如數之不盡的野狼一般,在各部族的首領指揮下,帶著兇狠的氣息向著雁門快速移動而來。
大地在震顫。
殺戮氣息如潮水般在空氣中卷動。
一場殘酷無情的大戰,即將到來。
帶領一萬兵馬與張須陀對峙的契苾何力,在這大戰降臨的前夕,更是驚疑不定的看著張須陀。
直至天亮時,他才發現與他對峙的兵馬,最多有五百人。
“那位少年燕王,率領著其余兵馬到那里去了?”
“這是否是一個詭計?”
契苾何力驚疑不定。
即使他率領著一萬兵馬,而張須陀最多五百兵力,在不了解情況之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之前的那一戰,讓他對這支隋軍為之震駭。
之后退兵,他又從執失思力那里了解到潰敗的整個過程,契苾何力更是震駭了,這支隋軍不僅悍不畏死,更是謀略強悍。
如今再面對這支隋軍,即使僅有五百兵力,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擔憂這是一個詭計,攻城很快就要開始了,若他中了詭計潰敗,后果嚴重,屆時必然嚴重影響到始畢可汗的攻城。
若因此攻城失敗,始畢可汗必然殺了他。
與契苾何力對峙的張須陀,見著契苾何力一直沒有選擇攻打過來,心中不由越加佩服楊倓。
之前他在與楊倓商討計策時,楊倓就斷言過,在突厥大軍攻城前,突厥再派兵馬過來阻截他們,若還是由契苾何力統率,契苾何力短時間內必然不會貿然攻打他們,會穩妥的選擇對峙。
果然如此。
“也不知燕王此刻行軍到哪里了?”張須陀看了一眼突厥大軍的方向,憂心忡忡的心中喃語。
昨晚與張須陀定下整個計策后,楊倓便是與秦叔寶與羅士信,率領著剩下的三千余兵馬,在深夜時悄然離去,翻山越嶺繞道。
駐留在雁門的這兩天,他們除了時刻戒備著突厥大軍之外,也是派出大量探子去尋路。
找到了一條可行的線路。
這條線路,并沒有路,極為難行與兇險,需要他們自己開辟,翻山越嶺。
“就地休息一刻鐘。”從昨晚深夜一直行軍到現在,三千余兵馬也沒有停下,人疲馬乏,楊倓當即下令休整。
而此際,雁門城方向,也傳來了震天的廝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