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城內(nèi),自楊倓打了那一場大勝仗后,精神煥發(fā)的楊廣,知道這次的危機(jī)不日將解除,因此更是沒有了躬行踐履。
重新恢復(fù)到了他的一貫作風(fēng)。
這兩天,他在雁門城內(nèi)的宮殿中大擺筵席。
完全不顧慮守城軍民是否會因此受到影響。
各大重臣有一部分人感到不妥,想要勸諫,但在經(jīng)過蕭瑀一事之后,沒有人再敢勸諫了。
一天前,蕭瑀得知楊廣要在宮殿大擺筵席時,立刻勸諫,“陛下,大擺筵席萬分不妥。”
“燕王剛打了一場激勵人心的大勝仗,提振起了守城軍民如虹的士氣,可保雁門無憂。”
“若這般在宮殿中大擺筵席,傳到守城軍民耳中恐生有變,請陛下三思,躬行踐履也。”
楊廣毫不在意說:“朕的大隋將士不日將到,朕這兩日放松一下,對大局也無傷大雅。”
蕭瑀繼續(xù)勸諫道:“陛下,正因為大隋將士不日才到,所以這幾日才是最關(guān)鍵的時刻。”
見著楊廣絲毫也沒在意自己的勸諫,蕭瑀一咬牙,道:“守城軍民用生命在時刻守城。”
“而我們卻在這里笙歌鼎沸,守城軍民又會作何感想?又如何用生命來守城?”
“若大隋將士還沒有到來前,守城軍民不再用命守城了,雁門城又該如何啊?”
“陛下,請三思。”
說完這些話,蕭瑀跪在了地上懇求楊廣。
楊廣當(dāng)場勃然大怒,就要治蕭瑀的罪,但這時候蕭皇后出面為蕭瑀求情了。
蕭瑀是蕭皇后的同母弟。
蕭瑀年少時便跟隨著還是晉王妃的蕭皇后,在晉王府生活,直至楊廣成為太子,最后即位到現(xiàn)在,蕭瑀都伴隨在二人身邊。
可以說,蕭瑀與蕭皇后姐弟情深。
有了蕭皇后出面求情,楊廣這才平息了怒火,沒有治蕭瑀的罪。
但他卻對蕭瑀冷聲說道:“既然你認(rèn)為那些賤民有變,那你便駐守到城樓上去。”
“與他們同吃同喝同睡,若這些賤民有變,朕砍下你的人頭。”
連蕭瑀都因勸諫而引起了楊廣動怒,被“發(fā)配”到城樓上去守城,其余的各大重臣,更是不敢再出言勸諫楊廣了。
只得陪著楊廣在宮殿中享樂。
這夜,已是楊倓打的那場大勝仗的第三天晚上。
雁門城墻上的守城軍民,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只能吃有限的粗糧,忍饑挨餓的守城,城內(nèi)的宮殿中卻歡聲笑語。
每個大臣的面前,都擺放著可口的肉食,以及幾樣糕點和美酒。
在宮殿的中心,還有婀娜的舞姬,如穿花蝴蝶一般展現(xiàn)著誘人舞姿。
一片奢靡的景象。
一曲舞罷,舞姬退場,由侍女們?yōu)樵趫龈魑淮蟪颊寰啤?
楊廣端起酒樽,正要喝酒,卻又放了下來,輕嘆一聲。
宇文述是和楊廣穿一條褲子的人,他一見楊廣的這一反常狀態(tài),便猜到楊廣在想著什么,“陛下是在擔(dān)憂大軍何時到來么?”
果然,楊廣點頭,“已經(jīng)過去兩日了,大軍卻還沒有到來,朕心中著實不爽利。”
宇文述道:“陛下且安心,燕王能這么快帶領(lǐng)五千兵馬到來,說明大軍就在后面,最多再過兩三日,大軍必會到來。”
楊廣嘆了一口氣,“朕也并非是擔(dān)憂大軍何時會到來。”
“而是想到咄吉世這逆賊奴,一直在朕的面前這般猖狂,朕便上火。”
說到最后,楊廣幾乎是咬牙切齒,滿臉怒容。
宇文述笑道:“陛下,臣有一個提議,可消消陛下心中的火。”
楊廣驚喜道:“快快說來。”
宇文述說道:“可讓駐守在城外的燕王與張須陀,明日叫陣咄吉世。”
此話一出,在場各大重臣皆是大驚失色。
這兩天他們已是趁著夜色,將人從城墻上吊下去,秘密與楊倓聯(lián)絡(luò)過,已經(jīng)知道楊倓這支兵馬,是一支孤軍。
在大軍還沒有到來前,這般讓楊倓主動去與始畢可汗叫陣,那真是在找死。
納言蘇威當(dāng)即反對,“陛下,萬萬不可這么做。”
“燕王的這支兵馬,乃是一支孤軍,這般去與始畢可汗叫陣,兇險萬分。”
宇文述道:“燕王這支兵馬作戰(zhàn)的勇悍,大家先前已是有目共睹,乃是一支所向披靡之軍,必能再贏下一仗。”
蘇威冷聲道:“許國公說話倒是輕松。”
“燕王的這支兵馬,現(xiàn)在是守城軍民最大的士氣,若是犯險去叫陣,一旦有個不測,守城軍民必然也會受到莫大打擊。”
“屆時,守城軍民沒了心氣,如何守城?”
宇文述笑道:“先前的那一戰(zhàn),燕王這支兵馬的勇悍,已讓突厥各部畏懼。”
“這些部落再次面對燕王這支兵馬的主動叫陣時,必然更加心生膽怯之意。”
“突厥豈有贏的道理?”
說到這里,宇文述捋了捋胡須,含笑續(xù)道:“以燕王這支兵馬的勇悍,始畢可汗想要將之打敗,需要挑選兩萬精銳才有可能。”
“但以現(xiàn)在的局勢來看,始畢可汗沒有膽量冒險將精銳用來與燕王交戰(zhàn)。”
“而且,只要燕王這支兵馬再打勝一場仗,必然更能提振守城軍民的士氣,同時更挫敗突厥各部落兵的士氣。”
聽到這里時,蘇威看了一眼楊廣。
見著楊廣頻頻點頭,認(rèn)可了宇文述的看法,他心中一凜。
正要繼續(xù)反駁宇文述時,宇文述陰惻惻的先一步笑道:“蘇納言,此計可解陛下之憂,你難道想要任由突厥奴在陛下面前猖狂,讓陛下為此心中生火嗎?”
這句話嚇得蘇威再也不敢開口反駁了。
連蕭瑀自小就與楊廣生活在一起,楊廣都對其薄情寡恩,他若是惹楊廣動怒了,徒生禍端。
本來也想出言勸諫一下的虞世基,在察言觀色了片刻后,也識趣的保持緘默。
其余各大重臣,在聽到宇文述說這句話后,更不敢出言勸諫。
“陛下認(rèn)為臣的這條計策如何?”宇文述看向了楊廣,問道。
“此計甚好。”楊廣笑著點點頭,他完全贊同宇文述的分析。
“陛下,可下令讓燕王與張須陀許勝不許敗,打出我大隋天兵的雄威,如此更能激起守城軍民的士氣,更能讓突厥奴知道我大隋天威不可犯。”
“宇文愛卿說到朕的心坎上去了。”
楊廣龍顏大悅。
還是宇文愛卿最懂朕啊!
隨即,他命人寫下圣旨。
圣旨寫好之后,一位禁衛(wèi)當(dāng)即帶著圣旨離開宮殿,很快來到了城樓上。
“內(nèi)史侍郎。”禁衛(wèi)見到駐守在城墻上的蕭瑀時,隨之向著蕭瑀施禮。
“陛下是有旨意傳達(dá)給我么?”蕭瑀已經(jīng)看到了禁衛(wèi)身上攜帶的圣旨。
“并非傳達(dá)給內(nèi)史侍郎,而是送出城,傳達(dá)給城外的燕王與張通守。”
“是何旨意?”蕭瑀沒想到楊廣會有旨意要傳達(dá)給楊倓與張須陀,心中一震間,伸手就要去拿禁衛(wèi)身上的圣旨,看看是什么內(nèi)容。
但伸到一半時,他又將手收了回來。
圣旨并非是傳達(dá)給他,他若拿來查看了,那真就是大罪。
“你說說,陛下要讓燕王與張通守做什么?”蕭瑀只得詢問這位禁衛(wèi)。
“陛下讓張通守明日向突厥叫陣,許勝不許敗。”禁衛(wèi)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告訴了蕭瑀。
說完這句話,他向著蕭瑀再施一禮之后,徑直離去,從一處突厥無法查探到的城墻上,讓其他士卒用繩子將自己吊下了城。
看著禁衛(wèi)吊下了城墻,而后秘密向著楊倓的方向快速奔去,蕭瑀一掌拍在城墻上。
手掌傳來的疼痛,絲毫壓不住他內(nèi)心升起來的強(qiáng)烈怒火。
“奸臣當(dāng)?shù)溃菹禄杪槨!?
蕭瑀心中升起難以抑制的怒火。
本來,在楊倓猶如天降神兵一般,打了一場激動人心的大勝仗后,已是振奮人心,讓局勢扭轉(zhuǎn),可楊廣一而再的昏聵。
這兩天在雁門城的大擺筵席,已經(jīng)令得守城軍民的怨氣不止,士氣與心氣不斷下降。
如今再下出這樣一道昏聵的圣旨,這是想要讓燕王與張須陀拼死扭轉(zhuǎn)回來的大好局面,付之一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