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堡的議事大廳內(nèi)。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羅素最終接下了那枚「開拓者紋章」。

金手指升級很明顯與紋章有關(guān)。

在不能確定“新俯瞰視角”是永久生效時，最明智的辦法就是將開拓者紋章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至于開拓之旅的危險……

湖心堡內(nèi)現(xiàn)在還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氣味，城堡主人“杰弗里·頑石”的棺槨也就停在門外空地上。

哪怕是位于東境大后方的孿湖城，依舊不安全。

或者說——既然已經(jīng)來到了這個戰(zhàn)亂的世界，那么就不應(yīng)該寄希望于‘虛偽的和平’。

猛虎眼下無溝壑，慫蛋面前全是坎。

既然金手指能探查到周邊隱藏的資源，那么相對偏僻的土地未嘗不可化作獨有的資源寶庫。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羅素前世雖然沒能趕上大建設(shè)的紅火年代，但他的骨子里并不缺吃苦耐勞的堅韌勁頭。

見到羅素的選擇，鄧肯也顯得非常高興。

在這位威嚴的雄獅公爵看來，“開拓騎士”的再次出現(xiàn)，意味著上古時代輝光將再一次普照大陸。

貴為東境守護的他雖然無法親臨體驗“開拓與征服”的無上榮耀，但他卻很樂意資助這樣的行為。

于是他慷慨的提出，會資助開拓之行的糧食和物資——條件則是：希望羅素能在開拓時帶上雄獅家族的旗幟，以及他的一個不成器的子嗣。

面對如此優(yōu)渥的條件，羅素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下來。

別說帶一個子嗣，就是鄧肯讓組個旅游團帶著他的子嗣去春游，羅素也沒任何意見——誰讓人家出手闊綽呢。

“很好，這幾天好好準備，一定選擇一個好方向。”

鄧肯開口提醒：“雖然帕拉文永遠不缺少等待被征服的財富和土地，但想遠離那些矮人雜碎和該死強盜可并不容易。”

羅素行禮，然后在眾貴族羨慕的眼神中走出大廳。

走出城堡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軍營與布蘭妮和懷特匯合。

無論選擇去哪里開拓，這些人都將會是自己得力的助手和伙伴。

“老爺，您來了。”懷特看到羅素的到來，興奮的上前迎接，同時開口問道，“公爵大人的賞賜結(jié)果如何？您至少應(yīng)該成為一名男爵……哦不，應(yīng)該是子爵！”

多日的戰(zhàn)亂似乎并沒使他疲憊，這位老管家此刻精神奕奕，顯得干勁十足。

與之相對的布蘭妮則穩(wěn)重不少，不過女騎士瞥來的眼眸說明她對賞賜結(jié)果也很感興趣。

“國王陛下親自給了我賞賜……”羅素說著，掏出「開拓者紋章」，“賞賜是‘無限開拓權(quán)’。”

緊接著他簡單的向二人科普了一下“無限開拓權(quán)”。

“也就是說，老爺您可以自己開拓領(lǐng)地，并且想擁有多少土地，就擁有多少土地？？”

懷特褶皺的老臉笑的宛如一朵燦爛的菊花。

在他想來，哪怕是弗雷伯爵的土地，也才不到五千帕畝（帕拉文面積單位），而自家老爺卻能擁有數(shù)不清的廣闊土地。

“是荒地，不是土地。”羅素糾正了懷特語言中的錯誤，“準確的說，是沒有基建、沒有道路、甚至可能沒有水源，并且魔獸環(huán)伺的危險荒地。”

羅素說話的同時也意識到，“開拓”這個詞語在帕拉文已經(jīng)很陌生了。

自己的老管家并不愚笨，事實上懷特非常精明干練。

他不但會識字算數(shù)，并且學習新事物的能力也極快——他甚至能一邊指揮炮手開炮，一邊為羅素準備午餐。

但懷特對開拓一無所知。

他幾乎沒出過綠河城，工作職責也僅限于照顧羅素爵士的衣食起居——他并沒有任何協(xié)調(diào)領(lǐng)地建設(shè)、管理人力資源的經(jīng)驗。

或者說，整個東境也很少人具備相關(guān)方面的經(jīng)驗。

“開拓之旅，任重而道遠啊……”羅素心底感嘆。

光有錢糧還不夠，想要從無到有建設(shè)起一片領(lǐng)地，還需要人才，各式各樣的人才。

想到這里，羅素才突然意識到，別說其他人才，就自己身邊的這位大盾女騎士，實際上也還屬于“在野”狀態(tài)。

強盜之亂時，布蘭妮不能離開東境，又不愿做其他領(lǐng)主的私寵，才暫時“掛靠”在羅素的部隊里。

二人間，嚴格來說是“合作”而非“從仆”。

現(xiàn)在局勢穩(wěn)定后，以布蘭妮的實力，真的會愿意去條件艱苦的荒野嗎……

“我的家族在海對岸的大陸……所以，我不在乎去哪。”

女騎士已經(jīng)猜到羅素想說什么，她擦拭著盾牌，干凈颯爽一笑：

“部隊里感覺不錯，并且公爵大人說得對——‘征服未知的土地，是莫大的榮耀和歷練’，我正好想知道，我的盾技能否經(jīng)受住荒野嚴苛的考驗……”

羅素心底有些感激，松了一口氣。

他正想繼續(xù)說點什么，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蘭頓掀開營帳，帶著他那幾個侍女興奮的走進帳篷。

“我來拜訪帕拉文偉大的開拓爵士！”

伴隨蘭頓話音落下，他身后的侍女就開始大包小包掏東西，羅素猜測多半是金銀之類的，不過這些瑣事有懷特處理，無需他親自操心。

于是他看向蘭頓——很難想象只是幾天沒見，這家伙的體型居然又寬上了不少。

危險的戰(zhàn)場上還能長胖，高低也算是個本事了……

羅素想著，趕忙招待蘭頓入座。

對于蘭頓，他是真心認可感激的——畢竟無論處于何種目的，對方切切實實借給了自己士兵和物資。

這份魄力和眼界，是大部分貴族所沒有的。

“羅素，我真沒想到國王陛下會如此賞識你！”

蘭頓說著，臉上滿是羨慕：“最初你獲得勇氣勛章時，就已經(jīng)夠好運的了，現(xiàn)在你居然成為了‘開拓爵士’——已經(jīng)幾百年不曾出現(xiàn)過的開拓爵士！”

“好運嗎……”羅素不置可否，“那我也許一直運氣都挺好吧。”

“不，你可能沒有意識到‘開拓爵士’的身份意味著什么！”蘭頓正色道，“它不僅僅是一個閑置幾百年的空頭銜！”

“細說？”羅素支起身子，來了興趣。

蘭頓這家伙背靠貓頭鷹家族，總是能搞到許多獨家秘聞。

“開拓爵士的歷史你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但我要說的是初代皇帝‘獅鷲之劍’的故事。”

蘭頓湊近身子：“在六十年前，上代皇帝‘弒君者’政.變繼位后，獅鷲家族的血脈就已經(jīng)不純潔了……你知道，北境那位公爵大人一直認為我們的陛下是……”

蘭頓沒有說明，但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呢？”羅素興致缺缺。

所謂“篡位”和“血統(tǒng)論”，本就是貴族為了維護權(quán)威搞出來的統(tǒng)治工具。

要是讓這幫貴族知道，在遙遠的東方，乞丐也能憑借努力當皇帝，不得嚇得寢食難安？

“初代皇帝在去世前，曾經(jīng)秘密留下過遺言，‘受開拓者紋章認同者，必擁有我獅鷲家優(yōu)秀血脈’！”

“所以，你體內(nèi)也許有先王的血脈。”

？

看著一臉憋笑的蘭頓，羅素忽然想一拳干在他胖臉上——你他丫罵誰私生子呢？

不過冷靜下來后，他不得不承認這推論有幾分合理。

貴族亂搞留私生子很正常。

比如《權(quán)利的游戲》里，勞勃國王要是不搞那么多私生子，也不會惹出后續(xù)一大串破事兒……

“總之，不管遺言是真是假，但它的確具備法理性，所以名義上，你流淌著和國王陛下一樣的血。”

蘭頓說到這里，表情神秘：

“父親寫信要我告訴你這些，并說——消息傳開后，會有更多大貴族嘗試接觸你……貓頭鷹家族應(yīng)該第一個表現(xiàn)出友善。”

說著蘭頓拿出一張清單，上面密密麻麻羅列出了幾十項貨物，羅素粗略一掃，大致都是生活必需品和建筑材料。

“一些急需的東西，家族會調(diào)動商船和馱隊，但像糧食和建材之類的沉重貨物，就只有慢慢運送了……”

這位雕鸮公爵也在投資自己。

羅素心中衡量后，毫不猶豫的接過清單。

“物資的話不需要這么多，我希望雕鸮公爵大人能夠支援領(lǐng)地一批人手，勞力、手工業(yè)者，各種匠人……數(shù)量越多越好。”

貓頭鷹家族什么生意都做，人口生意也不例外。

“沒問題，我寫信給父親商量。”蘭頓點點頭，隨后又拿出一本冊子，“至于這張，代表‘河灘鎮(zhèn)男爵蘭頓’的資助……”

“你知道的，父親他有七個孩子……我沒辦法像家族那樣闊綽。”蘭頓無奈的苦笑，“不過，我猜你一定希望能保留那些并肩作戰(zhàn)的士兵。”

“蘭頓男爵”的禮物是一本農(nóng)奴登記冊。

登記冊由農(nóng)奴管理協(xié)會、東境貴族協(xié)會以及傭兵公會共同登記完成，冊子上的每一名農(nóng)奴都已經(jīng)登記備案。

蘭頓將冊子送給自己，也就意味他將那一百名士兵送給了自己。

“這是份很及時的禮物。”羅素收下冊子，真心實意的感謝。

“這幾天挑選一塊好地方，確定好位置后記得和我說一聲，我好聯(lián)系家族運送物資！”

蘭頓說完便起身離去，能夠看出雕鸮公爵給他安排了許多事情，慌得他急走時肥肉都一顫一顫的。

直到蘭頓走遠，羅素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之前摸尸時摸到的奇怪石球還沒來得及找他鑒定。

不過他也懶得再為這事兒特意麻煩蘭頓回來一趟，于是便將其暫時擱置下，轉(zhuǎn)而去找布蘭妮和懷特商議開拓的具體事項了。

————

三天后。

孿湖城外。

被爆裂巨石轟碎的城門已經(jīng)換了新的，被踐踏毀滅的嫩草也已經(jīng)長出新芽。

城門的空地上聚集著三批不同的隊伍。

第一批是弗朗西斯主教的隊伍。

修女翡翠被緘默的圣教軍士兵簇擁著。

弗朗西斯正笑呵呵的沖鄧肯道別。

羅素騎在戰(zhàn)馬上，所以他的視線能很輕松越過圣教軍，落在嬌小的翡翠上。

修女咬著嘴唇，她無助的被鐵塔教士包圍，像墜入獵人圈套里的白天鵝。

這時修女似乎也感受到羅素的眼神。

她短暫掀下兜帽——羅素這時才發(fā)現(xiàn)，短暫的相遇中自己從來沒靜下心細細看過翡翠。

她有淺栗色的短發(fā)和可愛的精靈耳朵。

雙目短暫接觸繼而錯開。

那感覺像與陌生行人擦肩而過時的驚鴻一瞥。

翡翠是教廷的修女，從教廷來，回教廷去。

她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但那是教廷的秘密，不屬于一位“開拓爵士”應(yīng)該知道的秘密。

弗朗西斯和鄧肯道別。

他爽朗一笑，單手扛住那位“杰弗里·頑石”伯爵的棺槨，像是挑擔子一樣走在最前方。

緘默的圣教軍裹挾著修女一起移動。

修女轉(zhuǎn)身回頭，徒勞的想看到些什么。但入目之處卻全是圣教軍，是教袍上那抹有些令人窒息的黑。

半晌后。

蘭頓似笑非笑走過來。

“開拓爵士會回皇城述職的……弗朗西斯主教的教堂就在郊外。”他揶揄道，“會再見面的。”

我踏馬又不是岳云鵬……羅素沒來由想到了“燕子，我們會再見面嗎”的萬惡之源。

羅素心底是有一點惆悵。

但那似乎更像是一種“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式的惆悵。

于是他扯過話題，看向第二批人。

第二批人，是由幾個領(lǐng)主拼湊起的隊伍——他們?nèi)际乔优潮軕?zhàn)的貴族。

此刻的他們各自集結(jié)起騎士和部隊，準備深入巨龍森林，用“徹底清剿東境頑抗的強盜”來洗刷恥辱與罪孽。

在這群部隊里，羅素看到之前那位“玫瑰男爵”。

這位男爵沒有撒謊，他的那座玫瑰城里似乎確實沒有部隊。

在其他領(lǐng)主全副武裝時，他只帶來了幾個仆人和一個看上去就弱不禁風的貼身騎士。

雖然有些不禮貌，但一看就是送死的料……

“開拓爵士大人……”這時玫瑰男爵期期艾艾走過來，“您能替我講講，如何對付那些強盜嗎？”

顯然他也知道，只靠幾個仆人剿匪就是送命，所以想向羅素取經(jīng)。

他嘗試賄賂：“這瓶精萃是我從魔法玫瑰露提取出的，味道芳香而馥郁……”

羅素打斷道：“英武的騎士可不需要……”

“魔法的力量，會讓女孩子們止不住的迷戀上……”

“夠了！”

羅素厲聲呵斥，同時拿過那個小瓶子——這樣邪惡的東西，可千萬不能落到像威廉騎士那樣的海王手里！

“念你心誠，你且附耳過來，我只講一遍技巧！”羅素壓低聲音，“秘訣一個字——茍！只要形式不對，你就眉頭一皺，退至眾人身后！”

玫瑰男爵不明覺厲，但他完全不懂打仗，所以牢牢記下叮囑。

又過了半晌，第二支部隊也走遠。

羅素望向自己身后——部隊已經(jīng)整備就緒，帶好了宿營的帳篷以及基礎(chǔ)的糧食物資。

他自己就是第三支隊伍。

一支從孿湖城出發(fā)，前往征服未知荒地的開拓部隊。

“你的部隊到了后，給我寫信，我會讓那不成器的子嗣押送物資過來。”鄧肯用古老的騎士禮送上祝福，“祝開拓平安而順利，愿土地豐饒而富足。”

羅素點頭回禮——他現(xiàn)在是“開拓爵士”身份，不再從屬任何一位貴族。

在東境貴族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里，羅素向鄧肯、蘭頓、威廉一一告別。

開拓車隊緩緩啟行。

羅素看向地圖，在東境邊緣線的輪廓上，標紅了一塊。

那里是帕拉文的最東邊，也是東境的最東邊。

在帕拉文毗鄰無盡海的狹長海岸線上，有大片荒蕪的空地——北側(cè)是矮人山脈的天塹，南側(cè)是茂密的原始森林。

那片名叫“陽光海岸”的區(qū)域相對安全、相對富饒。

魔法科技與文明的光芒將會在那片土地綻放。

開拓車隊消失在孿湖城遠方。

歷時近一個月，東境再次歸于平靜。

————

與此同時，巨龍森林深處的一嶼。

某座大裂谷延伸的蜿蜒地底。

在一座頗具規(guī)模的地下設(shè)施中，擺放著近百個鐵籠，鐵籠內(nèi)，被關(guān)押的全是清一色的妙齡少女。

大殿中央處，擺著一尊華貴的棺槨。

已經(jīng)被認定死亡的叛徒祖爾推開沉重的棺材蓋。

“主人，教廷厭惡的氣息離開了……”他虔誠的躬下身子。”

吸血鬼“亞托”從棺槨中坐起。

他披著隔絕氣息的黑斗篷，和死掉吸血鬼“亞曼”同款的魔法黑斗篷。

醞釀東境叛亂的吸血鬼伯爵「亞托曼」，既是“亞托”，也是“亞曼”。

亞托有著陰冷的鷹鉤鼻，和弟弟“亞曼”同樣的鷹鉤鼻。

亞托打開一個鐵籠，血紅色的瞳孔亮起。

被關(guān)押的少女雙目渙散，失神走到亞托面前，踮起腳尖，用小刀割開脖頸。

鮮血肆意流淌。

“亞曼……你的死是有價值的。”

亞托優(yōu)雅的擦拭嘴角鮮血，將少女尸體像垃圾一樣踢開，祖爾撲上，將尸體撕成碎片。

“馮·卡坦家族的血不會白流，我不負始祖大人的托付，已找到了舊紀元培育巨龍的圣地！”

亞托望著眼前的一切，目光熾熱而癲狂。

對靠墻的一側(cè)，是一臺臺插各式金屬管，用奇怪螺栓固定鉚接，刻畫晦澀古符號的精密儀器。

在儀器的內(nèi)部，用特制透明材料制成的覆罩內(nèi)，泡滿了施加血魔法的少女鮮血。

在那暗紅中，一枚龍卵悄然破殼。

——

（媽耶，過渡章確實難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