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藝曲劇班又分三個小班,分別是曲藝班、曲劇班、樂器班,每個班都有各自的班長,協助老師分管班里的工作。曲劇班的班長是楊俊文,人如其名,長相帥氣俊朗,看著比同齡人要成熟穩重很多,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文縐縐的,是個靠譜能干事的樣子。
在練功廳的第一節課結束,負責基本功的張老師就把大門鑰匙交給楊俊文,說道:“每次上課前十分鐘,你提前把門打開,讓大家進來先做熱身運動,咱們先一起練一個星期,一星期后,根據每個人的情況再分組進行訓練。”
第二天一早,楊俊文特意提前十五分鐘來開門,還沒走到練功廳門前,就看見許茉音在門口來回踱步,手里還在翻著課本,楊俊文走上前,問道:“你,你是很早就過來了嗎?”許茉音點頭,“嗯。”
楊俊文開門,許茉音隨后進入練功廳,把書本放到墻角,先繞著大廳快走兩圈,接著伸展肢體,最后走到把桿前,腿一伸,身體開始慢慢往下彎。楊俊文一開門就看著許茉音默不作聲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動作,好幾次抬手張嘴,都沒有說上話,直到許茉音開始壓腿,他走上前去,背靠把桿,姿勢隨意慵懶,他面朝許茉音,問道,“你之前學過戲嗎?”許茉音看了一眼楊俊文,身體繼續下壓,“沒有。”
“看你來這么早,還有剛才那一氣呵成的動作,還以為你是從小練習形成的習慣呢。”
“什么都不會,只能比別人更勤奮,笨鳥先飛嘛。”許茉音解釋道。
“佩服佩服。”楊俊文抱拳。
說著話,同學們開始陸陸續續走了進來,楊俊文也立即站直,伸展胳膊,和大家一起做起了熱身。
接下來的好幾天,只要楊俊文來開門,許茉音就已經在練功廳門口等著了,他們一起進門,一起提前熱身,慢慢的熟絡了起來,練功的同時,聊聊曲藝曲劇,也聊聊自己入學前的事,都是四九城長大的孩子,都是誤打誤撞考進了曲藝團,真要聊起來,共同話題也不少。
一星期下來,楊俊文覺得總讓許茉音等著開門也不是個事,便對她說:“我每天下午下課把鑰匙給你拿著吧,”說著便把鑰匙遞給許茉音,“你每天都來那么早,拿著鑰匙,省得在門外邊等那么久。”許茉音看著楊俊文手里的鑰匙,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如何是好,楊俊文看著她為難的樣子,說:“你練功結束再還我唄。”許茉音想著這樣她可以提前進來多練習些時間,便接過了鑰匙,“那我每天練完后還你。”
“行。”楊俊文憨憨一笑。
于是,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許茉音就走進練功廳開始她揮灑汗水的一天了。哪怕周末,她也不休息,就自己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練功廳,一直到吃早飯的時間。
練功結束去食堂,楊俊文已經在餐桌邊坐著了,一邊吃飯一邊和周圍的人聊天。許茉音打好飯走到餐桌旁,把鑰匙放到楊俊文面前,坐下來開始吃飯。楊俊文正跟同桌的人聊得興起,抬頭看了許茉音一眼,接著朝向旁邊的人,“這學起來也太特么難了。”
“啪!”
只聽桌子一聲巨響,桌上的碗筷都跟著跳動,杯子里的水也蕩起了水花,餐廳突然安靜下來,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空氣也仿佛凝固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起來的許茉音。
許茉音指著楊俊文說道:“你怎么罵人呢!”
“我,我沒有啊。”楊俊文不明所以,他剛才好像沒罵人啊。
“你剛才說的什么!”
“沒說什么啊。”
許茉音靈動的大眼睛瞪得更大更圓了,她沉下臉來,眼色凌厲,看著呆立在那兒的楊俊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把筷子一扔,揚長而去。
楊俊文看著許茉音氣勢洶洶的背影逐漸消失,突然長出一口氣,問旁邊的人:“我剛才說什么了?”
“你說‘特么的’,她應該指的是這個。”這同學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順著楊俊文的話說了下去。
“那我這也不是在罵人啊。”楊俊文哭笑不得,他納悶了,這平時安安靜靜的許茉音,怎么還能發這么大火呢,連桌子都差點兒掀翻了。這丫頭是真不好惹,對自己下那么大狠心,天天起那么早練功,對別人還那么厲害,說個語氣詞都能把她給惹急了,以后娶媳婦,可真不能娶這樣的,不是對手。
而許茉音,因為從小家里就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她也壓根不知道楊俊文說的是什么,只記得剛坐下來就聽到了這么一句不入耳的話,瞬間怒火中燒,激出了她性子里倔強又要強的一面。不過她向來就事論事不記仇,后來還有人給她解釋了楊俊文當時就是在聊天,那句話也就是個語氣助詞,并沒有罵誰,她便很快忘了這事,每天照舊,問楊俊文拿鑰匙,練功結束再把鑰匙還回去。
這下就讓楊俊文更摸不著頭腦了,這許茉音到底怎么想的,他究竟惹到她了沒有,這件事要不要解釋一下。
終于,楊俊文忍不住了。這天,他特意起了個大早,跟許茉音同時來到練功廳,跟在她后面,“你還在生氣嗎?”
這下輪到許茉音不明所以,“我生什么氣?”
楊俊文也愣了,深吸一口氣,“你那天都差點兒把飯桌掀翻了。”
“噢,我沒生氣,況且有人給我解釋了,你那不是在跟人聊天嗎?”
“啊?”楊俊文再一次哭笑不得。
“不過,以后可別脫口而出那樣的話了,我以前沒聽過,說出來也不好聽。”
“哦。”
楊俊文好像又一次認識了許茉音,看著文靜,其實要強,生氣起來惹不起,可是忘得還挺快,能自己默默早起練功,還敢當眾掀桌子。這樣的女孩子,摸不著性子,他還是少招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