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回團十年,新排的戲并不多,除《珍妃淚》外,還沒有一部新戲激起水花,《啼笑因緣》、《楊乃武與小白菜》接連復排,雖說也有一定的觀眾基礎,可BJ曲劇要想前行,必須要有新的能叫好又叫座的作品上演。
終于,新戲要來了。歷時三年,團里將凌力的小說《少年天子》改編成了BJ曲劇的臺本,并且戴老師也已經將唱段的曲子都寫了出來。然而,這次的排演,不像之前那樣由團里直接公布演員和角色的名單,而是讓所有人毛遂自薦要演的角色,競爭上崗,最后擇優決定演員的名單。
當所有人都在驚訝于這個定角方式時,戴老師已經去了一趟武漢,并且把當時享譽國內劇壇的著名戲曲導演于向宇請了過來,幫忙團里指導這部戲的排演。這位導演出身梨園世家,7歲學藝,從事戲曲導演工作已三十余年,導演了近60出各類戲曲劇目,多次榮獲文化部“文華獎”。團里不遠千里將于導請來執導,目的是能為這部鴻篇巨制在藝術表現上有所創新,在舞臺表現上能有新的變化。
《少年天子》是一部描寫清朝入關后第一代皇帝順治的長篇歷史小說。原著十分厚重,怎樣在兩個小時演出這部氣勢恢宏的長篇歷史畫卷,將是這部戲能否成功的關鍵。
曲劇的臺本里,將原著中滿、漢兩大民族的互相沖突,及廣闊的生活畫卷,濃縮進了以福臨、烏云珠的愛情糾葛為主線的宮廷生活中,將傳統的“一人一事”向“多人一事”轉化,把簡單的因果關系,構思成一果多因,故事情節更加曲折,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戲劇沖突大大加強了曲劇的觀賞性。
劇本里最主要的兩個人物,是福臨和烏云珠,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此時團里已經有了新的面孔加入,年輕的角色,自然是由這些更年輕的演員去角逐。
整場戲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便是孝莊太后,既是一位母親,又是政治家,阻止福臨和烏云珠的愛情,卻又成全他們的婚姻,對整個故事的發展起著重要的推動作用。戲里的孝莊四十多歲,此時團里最符合這一形象的演員,就是許茉音這一批進團的學員,他們大部分也已三十歲,都有過演大戲的經驗和沉淀,有能力來把握這一人物。
許茉音一向不自信,小白菜就是被動接受而完成的表演,哪怕演出叫好也叫座,她也沒敢覺得自己在曲劇的舞臺上已經能游刃有余,但在大家的鼓勵之下,還是加入了對孝莊這一角色的競爭。
會上,作為團長的戴老師先向所有人介紹列席的于導,隨后宣布了角色競爭的名單,最后說道:“角色采取打擂的形式競爭,每個人唱人物的唱段,最終確定演員的名單。”
于向宇導演,大家并不陌生,五十出頭,名字在戲曲界早已如雷貫耳,此時坐在臺上,看起來不茍言笑卻又帶著一些和藹,會上他只說了兩句話:“戲劇,要講求‘以情動人’、‘以理服人’、‘以技驚人’。”另一句是對戴老師說的:“讓他們先練習唱段,幫我找一些演員的影像資料,我先看看。”
馬不停蹄,各自努力。大戲要排演,每個人都蓄勢待發。
整場戲中,孝莊共有四段唱,一段群唱,一段對唱,還有兩段獨唱。既然是唱段打擂爭角色,那首選的肯定是獨唱了。一段“夕陽落”,是孝莊在多爾袞遺像前訴衷腸,這段唱情感變化豐富,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的內心的掙扎,詞很多,唱段很長,完整唱下來需要六七分鐘。另一段“聽悶雷”,是最后“宗室議審”前孝莊的內心獨白,更多的是政治家的氣勢和誓要審出元兇的霸氣,簡潔又干練,唱下來兩分多鐘。
新戲、新唱段,又沒有前輩們同時參演,這次可只能靠自己來琢磨了。此時的許茉音,已經不需要擔心嗓音的問題了,通過這十多年的練聲,她的音域已經很廣,發聲、氣息也都到了可以隨時唱的能力,現在更多的就是在唱腔上探究了,怎樣才能唱出人物應該有的感情,唱出曲劇應該有的韻味,是關鍵。
許茉音將兩段唱都逐字逐句琢磨,包括戲里當時孝莊的情感應該怎樣宣泄,她都分析并設計表演。不管角色最后花落誰家,多掌握一段唱,多鉆研唱腔表演,總是不虧的。
說話間,打擂的日子就到了。團里的排練廳,靠窗的位置,幾張桌子面朝場地中央一字排開,戴團長、于導、魏老師、孫老師悉數進場落座。這陣勢,仿佛又一次入團考試,只是面對的都是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前輩,似乎也不那么緊張。
“開始吧,叫到名字的到排練場中央展示。”魏老師一聲令下,拉開了打擂的序幕。
最前面是福臨和烏云珠的角逐,登場的都是剛靠近團里的年輕演員,在唱BJ曲劇前,都專業學習過京劇,不得不說那身段還真是可圈可點。
接著就是孝莊的競爭,第一個登場的是張媛,唱自然不必多說,從戲校就是許茉音她們這批學員當中的佼佼者,而后接連主演《珍妃淚》、《啼笑因緣》,表演時已經給人以從容不迫的感覺。
輪到許茉音了,她選擇唱“夕陽落”,七分多鐘的唱,她從一開始的“心亂如麻”傾訴衷腸,眉頭緊鎖,在體諒皇兒和為穩大局中舉棋不定,隨后回憶起與多爾袞的曾經感情,連續幾句“可記得”眼神望向遠方沉醉其中,緊接著不甘讓兒子墜入情網突然眼神堅定,最后溫柔下來“盼只盼托個夢來與我共商量。”
整段唱穩定發揮,相較唱腔和韻味,許茉音的表演更加出眾。
待所有人展示完畢,導演和老師們開會討論最終的角色名單。
與宣布小白菜由許茉音飾演時不同,這次聽到“孝莊--許茉音”時,所有人都是一種情理之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