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毛茸茸的也很可愛
- 開著火車去撒野
- 恰巴塔
- 4059字
- 2024-12-30 07:00:00
亞措:“托爾喀拉山口戰役,加納利孤注一擲的夏季攻勢,在那里遭到了卡爾茨山地步兵團寸步不讓的頑強阻擊。”
“因為山地步兵團的兵員大多來自當地,山口后面就是他們的家園,所以整個團的作戰意志也特別堅決。”
“雖然居高臨下的山脊線陣地被加納利的軍屬重炮旅反復洗禮,但每次炮擊過后,卡爾茨的山地步兵就會從山體各處的防炮坑道和單兵工事里鉆出來,對剛剛發起沖鋒的加納利步兵迎頭痛擊。”
“獵兵之間的對抗,加納利也連連失利。由于炮擊對山體的翻耕過于徹底,缺少地形掩蔽,不僅獵兵滲透失敗,連重炮旅的軍火庫也被卡爾茨獵兵以身做餌,用自殺犬成功引爆。”
“為了避免被即將趕來的聯軍左右夾擊,加納利軍隊在夜間刮起的優勢風向中釋放了毒氣。”
“卡爾茨的山地步兵團雖然被整建制消滅,但加納利南方軍也無法占領山脊、拿到軍旗,因為毒云消散后,粘附性的毒氣依舊籠罩山口陣地數周之久——直到現在,托爾喀拉山口的植被也沒有恢復,甚至連當地的畜牧業都受到了沉重打擊。”
李鐵:“我記得當時的報紙上稱之為‘托爾喀拉山口大捷’,南方軍司令還因此獲封了‘托爾喀拉伯爵’的榮譽爵位。”
雅克:“都一樣,伽魯斯的貴族們每次吃了敗仗,都要舉辦一次盛大的入城儀式和凱旋酒會。”
李鐵:“這么說,阿伯倫是那個山地步兵團的幸存者?”
亞措點頭:“我能肯定的一點是,他槍托上的刻痕,是托爾喀拉山西麓一個邊境小城的縮寫,那里盛產蘋果酒、軟奶酪和木雕,離我們早先的駐地不算遠。字母后面撲出的獵犬則是以那個小城命名的‘奧伯里霍芬山地步兵團’的軍旗標記。”
“他的發色和獸皮衣的縫制細節,與托爾喀拉邊民相符。”
“步槍雖然用破布包了起來,但露出來的槍托和彎曲的拉機柄都是加納利精銳獵兵比較流行的改裝,就算是退役,一般也不允許帶走。”
“橡木柄上刻斜槽的塹壕匕首,也是加納利的樣式,可能跟步槍一樣都是戰場繳獲。”
李鐵:“從那兩條狗的大小推算年齡,也跟戰役結束的時間差不多,這么猜的話,他應該是山上派出執行滲透任務的獵兵,但是回去的路被毒氣和加納利駐軍重重阻隔,最后不知道通過什么辦法潛逃到這里,又運氣爆棚撿到那一對沒有睜眼的狗崽。
德爾:“真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雅克:“當然是好運氣,一次撿到兩只狗崽不說,還能從毒氣戰里活下來,還有比這更加驚人的運氣嗎?”
亞措:“他不說話,不是被毒氣燒壞了嗓子,就是納利語說得不好,怕暴露身份。”
雅克:“這種意志如鋼鐵的戰士,可不會輕易動搖。”
李鐵彎腰撈起毛茸茸的森林幼貓,牽著兩只前爪兜兜飛:“事在人為,試試也沒什么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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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農莊補給站,雖然不需要補給煤水,但是前車值守頂風吹的觀察員需要換班。
距離車站不遠的集市今天格外熱鬧,有很多人身著傳統的鄉村盛裝,載歌載舞,抬著一個轎輦一樣的寬大平臺在繞著集市游行。
平臺中央立著一雙做工精巧有彩色吉祥圖案的木頭靴子,靴子上好像還鑲嵌了玻璃和亮銅扣,在午后的陽光下流光溢彩。
游行隊伍前后左右都有人拋灑彩色紙屑,也有人捧著寬大的木盤請陌生人食用木盤里盛裝的點心。
而吃過點心的人,也會滿面笑容地點頭,然后掏出幾枚硬幣向木頭靴子上投擲。
這一幕讓雅克和亞措這兩個對加納利還缺乏了解的外國人不免有些疑惑,而下車換班的兩個突擊兵也被點心托盤攔住,四臉懵逼。
李鐵一邊叫眾人下車給突擊兵解圍,一邊笑著解釋:“我們今天運氣不錯,趕上了農莊里有人要舉辦婚禮。”
“這個村莊住的大多是北部移民,這是他們在婚禮前一天按照古代婚俗進行的‘綁架’儀式。”
“抬著木頭靴子的人都是新娘的平輩兄弟,他們正在綁架新娘的‘靴子’,新娘沒有靴子就無法走出家門,而想要贖回靴子,把新娘順利娶走,新郎就要支付足夠的贖金。”
“那些捧著點心的人就是新郎家派來籌措贖金的人。”
“他們要給陌生人提供足夠好看誘人而美味的點心,陌生人吃了不滿意,就搖頭走開,吃得滿意,就要向那雙靴子投擲硬幣。如果硬幣能準確的投進靴筒,那就能得到這里新人親友的祝福和好運氣。”
“而托盤里的點心被最早吃光的那個人,也會成為四周村子里最受歡迎的‘帕姆什金’——能讓婚姻充滿甜蜜的人。”
亞措聞言笑呵呵地去跟懵逼的突擊兵解釋,車上其他人也互相串換硬幣,在各個托盤之間來回尋覓自己中意的點心。
李鐵在一個笑容溫暖的瑪達姆盤子里,取了一塊外表普通的小面包。
明顯是一爐烤出來的小面包,挨挨擠擠的粘連在一起,面包上撒著用橄欖油拌過的蒔蘿和蒜末,白綠相間看起來有點小清新,細心擦成針狀的堅果碎屑,毛茸茸的也很可愛。
小面包味道不甜不膩,里面是滿滿當當的鷹粟籽,有淡淡的堅果風味,還有在面包質感中咀嚼到倔強小顆粒的特有驚喜。
普通而不簡單,吃得李鐵連連點頭豎起拇指。
李鐵吃完面包擁抱了瑪達姆,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大聲送出由衷的贊美,瑪達姆的臉上頓時驕傲到開始發光。
就是硬幣扔得不太準,向上兜著拋的,還是全部落在了靴筒外面,這游戲真是連選C蒙一下的機會都不給。
有錢,氪金,再拋一次,沒中,再氪,再拋。
算了,想罵人,但是這個氛圍又不適合。
游行隊伍中傳來一陣又一陣歡呼,是塹壕突擊隊那幫手榴彈扔得又準又遠的灰牲口,幾乎每一把硬幣都扔進了靴筒,極少落空。
每一次拋擲都會帶來一陣歡呼,夾雜著夸贊母牛的感嘆,這樣的歡呼反反復復響起十七次,劍魚號船長的心里,就恰了十七次檸檬。
多出來那兩次,是老游擊隊員德爾女士和勤務班拋出來的。
列車拉響汽笛出站的時候,‘綁架’隊伍中的姑娘們朝列車熱情地拋灑彩色紙屑,每個突擊隊員的手里都捧著不止一塊點心咧嘴傻笑,仿佛直到這一刻,才真正從塹壕戰與叛逃者的復合壓力下得以解脫。
德爾手里舉著煙,忽然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后馬上就被煙給嗆了,轉身走到守車里,對著越來越遠的農莊集市咳嗽擦淚擤鼻涕。
命運號三節棍在群山之間暢快奔行的時候,借著婚禮預熱感染來的情緒,李鐵開始教大家唱一點五倍速的《喀秋莎》,他記憶曲庫里為數不多能完整唱下來的歌,作為車組的日間行進曲。
這種歡快激昂的旋律顯然很對車組的胃口,很快就在反復循環中把歌曲的情緒充滿車廂。
連機槍短點射都帶著四四拍線條的簡潔流暢,列車側前方剛剛從山坡上沖下來的一群打劫菜鳥,在明顯踩到拍子上的點射催促中,又屁滾尿流地跑了回去。
受到音樂感染,列車速度不減,直接撞飛路軌上的枯樹干揚長而去。
比較巧合的是,下一個補給站附近又看到了婚禮的預熱環節,雖然習俗不同,卻一樣喜慶熱鬧,熱鬧里還有點匆忙——但是定心一想,在食物相對豐足的收獲季節舉辦婚禮,似乎歷來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當第三個補給站和庫里雅博爾車站附近都能看到籌備婚禮的影子時,連對人情世故最為遲鈍的勤務班小伙子們,都能感覺到氣氛的吊詭。
下午五點多鐘,巡邏列車按照時刻表準時拉響進站汽笛,抵達了庫里雅博爾車站。
越來越短的天色已經早早落幕,今天的車站值班員還是貝特朗·佩恩,上次貨運委托的接頭人。
佩恩:“您好,曼弗里德先生。”
李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自己上次隨口報出來的化名“達利諾·曼弗里德”,而且明顯能感覺得到,佩恩對自己的態度與上次明顯不同,有點對待他老板尼耶茨·麥索的那種意思。
可能是因為上次活捉近三十個俘虜,還顯得游刃有余的手段把他們嚇到了。
李鐵:“你好,佩恩先生,今天還是你值班,這真是太巧了。”
佩恩:“也不算巧合,昨天接到了董事先生和聯鐵的電報,知道你要來,麥索先生特意讓我在這里等待。”
李鐵:“麥索先生有急事嗎?我今天沒有準備,補給之后要馬上返回巴耶赫利。如果麥索先生沒有急事,請務必向麥索先生轉達我的歉意,我的巡邏委托要持續整整一個月,明天還會再來,到時候一定會去拜訪。”
李鐵確實沒準備在庫里雅博爾這邊停留,如果前往麥索的農莊享受晚宴招待,晚宴結束就要深夜才能出發,留在這里又沒有編組宿營車,全員住在農莊并不在李鐵的選項清單里。
佩恩:“確實沒有太著急的事情,只是村子里有很多喜事,麥索先生希望您能感受一下歡樂的氛圍,不過明天也來得及,我會跟麥索先生如實轉達您的話。”
李鐵:“說到喜事,佩恩先生,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情了嗎?一路上的村莊幾乎個個都在籌備婚禮。”
佩恩:“您還不知道嗎?軍政部下發了臨時征兵令,大齋期結束以后,所有年滿18歲的未婚男子,都要進入一級預備役接受常備軍訓練。等于隨時都要接受前線部隊的征召。”
李鐵:“所以現在的情況是,突擊結婚?”
佩恩:“您的形容十分準確,確實是突擊結婚,甚至連嫁妝都可以從簡。”
李鐵:“庫里雅博爾這邊的風俗我不太了解,參加婚禮需要準備什么禮物嗎?”
佩恩:“不需要特別準備,如果有熟悉的家庭,貴賓贈送的圣母領報像、石榴掛毯和瓷器都是能作為傳家寶的珍貴物品,但是您在這里顯然沒有這樣的交往,所以您要準備禮物的話,一些適合在婚禮上喝的酒就很好。”
李鐵點點頭:“突擊結婚的人里,沒有你嗎?”
佩恩聳聳肩:“我夏天的時候已經結過了,事實上,嗯,要結婚的人里有伊利亞。”
李鐵:“伊利亞還沒結婚?!可他一直戴著婚戒。”
佩恩:“您知道,先生,伊利亞很有抱負,他是一個理想遠大的人……一直都有自己的奮斗目標,他戴戒指只是想讓自己顯得更加穩重可信,沒有心存欺騙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怕人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唄。
只是想想伊利亞濃密的八字胡,再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剛剛浮起的笑容又開始變淡,在這個時間線的人看來,成年男子,還是毛茸茸的比較可愛。
返程的時候依舊沒有減速,因為天色入夜,前車和守車的警戒瞭望都失去了視野,李鐵就把人員都撤了回來,輪流到餐廳吃飯。
只是安排勤務班隔一會就向外打一個短點射,有沒有用不好說,主要是想表達一個打草驚蛇的態度。
你知道我在巡邏,我也知道你在躲避巡邏,所以我巡邏的時候你先躲躲,有什么事等我過去再說。
或許是這樣兒戲一樣的警告射擊起了效果,也或許是下午的巡邏余威還在,總之命運號三節棍穩穩當當的走完了這一趟夜路,沒有再起波折。
夜里抵達巴耶赫利的時候,李鐵又一次在車站里看到了‘臟辮歌手’牽引的創意列車,在列車旁邊還看見了兩個熟人——護路軍的軍械員圖熙準尉和當天也在軍營值班的一等兵黑瑟。
從圖熙準尉的口中,李鐵得知了護路軍車組對那輛機車的稱呼:“毛茸茸的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