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謝陛下。”

和身后那些狂喜的老臣不同，裴寂的臉色很陰沉，他的政治嗅覺相當敏銳，他已經猜到李淵想退位了。

這天下最了解李淵的人莫過于老友裴寂。

“陛下臣聽聞暴風雨來臨之前那可都是風和日麗啊，昔日齊國湣王發動垂沙之戰擊敗強盛的楚國，又于函谷關大敗霸主秦國，此后又吞并富裕的宋國自稱東帝，不可謂不強大。”

“可之后呢，燕昭王聯合其余四國派大將樂毅大舉進攻齊國，強大的齊最終走向了衰弱。”

“臣等并無突出的功績但陛下卻如此大規模的提拔我等，這恐怕就是走向滅亡前兆啊！”

說完裴寂便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這…”

“……裴大人。”

其余的老臣也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和裴寂一樣跪在了地上。

“唉。”

李淵見裴寂猜到也不覺得奇怪，端起酒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接著說道：

“裴卿所言不虛，不出一月朕便要將皇位讓給太子，這些日子太子將大唐朝政治理的井井有條，絲毫不比朕要差甚至是比朕要好，所以皇位有才者居之，朕也當退位讓賢。”

“陛下您退下來不失為一樁美談，可朝中擁護您的諸多老臣該何去何從啊？”

李淵退位裴寂那是一千一萬個不愿意，對方在位他是當朝第一寵臣宰相之位穩如泰山，可若是退位的話一朝天子一朝臣，李世民的寵臣可是長孫無忌啊！

到了那時候他裴寂又該怎么辦，尚書左仆射這個位置太重要了，他自己很難保的住。

接著裴寂又拱手說道：“您雖然給各位老臣留下了禮物，可再高的官職不也是到時東宮里那位一句話的事嗎？”

“您退下來，我們這些和您一起出生入死的老臣恐怕就沒有像今天這樣把酒言歡的機會了。”

龍椅上的李淵點點頭，裴寂的說法不無道理，前朝的圣旨怎么能決定今朝的任免呢？

為了讓這群老臣放心，李淵還是打算和李世民再談談條件。

“諸位和朕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朕曾許諾要與卿等共富貴就絕不會失信，沒有解決朕是不會下去的。”

聽到皇帝的許諾，下面連帶裴寂在內老臣緊繃的情緒不禁得到了舒緩。

接著李淵舉起酒杯：“今天是宴會不要說這些讓人不開心的事，飲酒！”

此時東宮也正在舉辦宴會，下方長孫無忌、房玄齡等幕僚紛紛大笑著碰杯，他們要慶祝的正是李淵即將退位。

“陛下太極宮中的細作傳來消息，果然和漢中王殿下所言一般，陛下已經有意退位，如今召集老臣們的目的也是禪位這件事。”

鄭仁泰笑著匯報起了太極宮內的情況，為了應對突發情況李世民已經派人將李淵的寢宮整個進行監控。

“事情應該不會這么簡單，陛下想退了他身后的這么多老臣會同意嗎？沒了陛下他們利益可是無人能保證。”

李世民臉色的笑容倒是沒有那么強烈，自己父皇是極其念舊的人，如果無法解決老臣的條件他是不會輕易讓位的。

“所以這次陛下即使同意退位恐怕我們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至少這些武德老臣我們輕易不能再動。”

此話一出，殿內果然安靜了不少，老臣不能動那么這些官位就空不出來，既然沒有官位他們還怎么進步啊？

“啟稟殿下，老臣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只要殿下能繼位這些都不是問題，所以我們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勸陛下退位。”

房玄齡說道，他看的就比較開了，只要能掌握絕對的權力和大義，這些還不是任他們操作嗎。

“玄齡說的不錯，相信用不了多久陛下就會主動要宣我進宮的，就見招拆招吧。”

李世民將酒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如今皇位已經是唾手可得了，只待李淵松口他便能立刻繼位，溢出的酒水順著嘴角一滴滴滾落。

“嗒，嗒，嗒”

果汁從平躺的杯子里滴落在地上，原本連杯子都要舔干凈的李恪卻是心不在焉的坐著，這些天阿翁的話讓他想了很多。

現在仔細一想歷史上李恪的死亡真的這么簡單嗎，他只知道李恪是非正常死亡具體不知道，可現在看來可能善終嗎？

因為網絡上各種“營銷號”的科普，李恪也是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李治不是所謂的傻白甜，更不是武則天的傀儡，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始作俑者。

他的政治能力絲毫不比父親李世民差，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都是他消滅的，而此舉最聰明的地方就是用武則天，罵名媳婦背，好名聲自己拿，就是沒想到武則天這么一大把年紀還想過過皇帝癮。

所以李恪作為有前朝血脈的皇子始終是一個威脅，他不死前朝遺老就始終有盼頭這就是個隱患，李治現在還沒出生會不會殺他很難說。

而且就算李承乾順利繼位或者說李泰奪位成功，難道就肯定不會殺他了嗎？

對李承乾如今的性格李恪可以保證不會出事，可以后會發生什么沒有人知道，李承乾的性格變化很大，長孫無垢死亡是一個分水嶺。

至于小胖子李泰就更難說了，他現在就很有心眼，處理事情很聰明甚至可以說是陰險狡猾。

“唉，這個身份真的太尷尬了，說好聽點是天潢貴胄，其實就是前朝余孽，一個倒霉蛋而已。”

現在了解到一切的李恪已經很難像之前一樣無憂無慮了，未來連命都保不住別說是逍遙王爺。

“恪兒你怎么了，這幾天看起來都是他心不在焉的，之前還好現在真的太反常了，不像你。”

早就坐到旁邊的李孝恭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發呆的李恪，以往這小子都是會趕緊湊過來的，甚至還會闖一點禍。

可自從太極宮回來后整個人悶悶不樂，連身邊來人都察覺不到，最喜歡的兵法課也根本提不起興趣來。

“唉，師傅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了。”

李恪語出驚人，讓李孝恭愣神片刻，隨即他才笑道：“果然是你小子能說出來的話，要不然我該懷疑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前幾天出門踩到食殘（goushi）了，有點沒緩過來。”

隨后李恪也振作了一下，畢竟生活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