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

聽到這句話的趙天明目光一凝，落到手掌中的玩偶上。

玩偶淡淡微笑，看起來無悲無喜，仿佛伊芙·坎貝爾的話并沒有觸動到它。

但直覺告訴趙天明，眼前這個可以原地憑空消失、會哭會笑的玩偶，就是伊芙提到的放在奧托琳棺材中下葬的“陪葬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似乎即將要摸到關(guān)鍵的門把手，而后就可以打開真相的大門。

然而，這感覺稍縱即逝，他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形容一下玩偶的樣子，”趙天明還是想謹(jǐn)慎地進(jìn)一步確認(rèn)，“坎貝爾小姐。”

“嗯？那個玩偶么？”

伊芙思索了一下：“其實也很尋常，就像最普通的金發(fā)娃娃，個頭也不大，被做成了一直微笑的模樣，我好像說不出它的特別之處……但它是奧托琳最喜歡的玩具了，自從擁有自己的房間后，她總是要抱著它才能睡覺。平時她也喜歡抱著它唱歌跳舞，對著它喃喃自語，好像它活著似的。”

沒錯，就是它，一定是它！

趙天明沒有表露出自己激動的情緒，沉吟片刻，復(fù)述起先前玩偶唱過的童謠歌詞：

“‘老鼠一個，老鼠兩個，老鼠吃老鼠，老鼠五六個；爸爸愛我，媽媽愛我，媽媽走丟了，女人好幾個’，這首歌你可聽奧托琳唱過么，坎貝爾小姐？”

出乎他意料的，伊芙小姐茫然地?fù)u了搖頭。

“唔……那這一首呢？”趙天明說，“狗愛抓鼠，貓愛做窩，白天睡覺，夜里唱歌……”

“國王賣貨，皇后推車，十字街上歡鬧多，”這次伊芙毫不猶豫地唱出了下半段的歌謠，隨后充滿驚喜地贊美，“神明大人，您果然有天神般的洞察力！這是希格里頓相當(dāng)流行的兒歌，不只是奧托琳，我小時候也經(jīng)常唱的。”

這樣就對了，毫無疑問，你妹妹的玩偶現(xiàn)在就在我的面前，但奧托琳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思索一會兒，趙天明開口說道：

“在失蹤前，奧托琳還有什么比較奇怪的行為么？”

“沒有了，至少在我看來沒有了，”伊芙小姐搖頭，“畢竟人小時候都有些奇怪的癖好，我沒發(fā)現(xiàn)奧托琳有哪里是古怪到讓人無法理解的，無非是喜歡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好像鏡子里存在著另一個世界一樣。”

“當(dāng)然了，那只是神秘學(xué)的說法，也許奧托琳不過是在臭美……可我還沒有見到她在最美的年齡對鏡梳妝的模樣。”伊芙嘆惋。

猶如閃電照亮茫茫夜空，一個靈感倏地浮現(xiàn)在趙天明腦海，讓他幾乎忍不住要立馬實踐。

他強自按捺，因為伊芙小姐還在翹首以盼，等待著他回復(fù)。

實話說，他本無意真的去尋找奧托琳的下落——畢竟自己都被困在這房間里無處可去——但在聽了伊芙的講述后，他有些被她對奧托琳的真情打動，很難直接“回絕”她。

思索良久，趙天明決定給對方一個“希望”。

“坎貝爾小姐，你現(xiàn)在是在卡萊還是希格里頓？”

“在卡萊，不過想去希格里頓的話也不麻煩。”伊芙說，“我的父母最近忙著參加各種宴會，疏于管我，我擁有相當(dāng)程度的自由。從卡萊到希格里頓有直達(dá)的蒸汽列車，我已經(jīng)一個人坐過許多次了，不過需要四天時間。”

“很好，我需要你返回希格里頓的家族墓園，幫我查看奧托琳的墓地。最好是打開棺材看一看，”趙天明說，“雖然這樣的行為有些驚擾逝者。”

“您的意思是？”伊芙小姐有些驚疑不定，“奧托琳……的尸體會出現(xiàn)在那里？”

“什么？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趙天明啞然失笑，如宣告事實般語氣篤定地說，“不出意外，那個玩偶已經(jīng)不在棺材里了，不過我還需你幫我確認(rèn)一下。

“至于奧托琳，”他頓了頓，像思考般地字斟句酌，“我想我會找到她的。”

“天哪！謝謝您，神明大人，太感謝您了！贊美您的神跡！”

雖然早有預(yù)料，但趙天明看到這一刻，早已雙手合十、像期待迎接奇跡降臨的伊芙·坎貝爾小姐瞬間熱淚盈眶，還是不免被她激動的情緒感染。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老媽。他老爹不靠譜，在他出生沒多久后，老媽就和他離婚了。趙天明是被她一個人拉扯大的，也沒有給他找個后爸，孤兒寡母的，很不容易。

也不知道老媽現(xiàn)在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也失蹤了，不知道那邊的時間過了多久了？還是又冒出了一個新的“趙天明”，在繼續(xù)熬夜肝游戲圖紙，偶爾給家里撥個電話，在老媽的催婚暗示下不耐煩地掛掉？

仔細(xì)想想，上班后他和家里通電話的次數(shù)很少。雖然單親家庭的孩子，本該和帶自己的父母更親才對，但他從小有種莫名的叛逆，心里雖然對老媽很親，卻對表達(dá)愛意這件事充滿了抗拒。

這時趙天明忽然很后悔，也許自己和老媽打電話的時間委實是太少了。

少到十幾天不打，老媽估計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失蹤了。

嗯，如果還能穿越回去，或者穿越到從前，自己一定不會再讓她頭疼傷心了……

心念及此，趙天明嘆了口氣。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伊芙小姐的呼喚聲，把他從對另一個世界的追憶緬懷里，拉回這個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在的房間：

“雖然這樣講很不禮貌，但我實在是好奇，您到底是諸天之上的哪位神明？

“我想我已足夠幸運，能對您訴說心中的苦楚，但也許我可以更加有幸，能夠聆聽、頌揚您的名號。”

詢問我的神號？那么裝逼的東西我也得有……

這個問題問得趙天明有點頭大。

反正對方也看不到，他索性撓了撓頭，想了想，帶點開玩笑性質(zhì)地回復(fù)道：

“叫我巴赫就好。這是我在這個世界用的名字。”

“巴赫……”伊芙小姐默默記下，心想，“在這個世界用的名字？看來神明大人果然想化身凡人，行走世間！”

“好的，如果不嫌冒犯的話，那我以后就稱呼您為巴赫先生好了。”她說。

“聽起來很像一回事。”趙天明微笑回應(yīng)，“坎貝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