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而為女(3)
- 光環(huán):“黑桃A號”系列三部曲
- (美)凱利·蓋伊
- 2814字
- 2024-04-07 17:38:23
“黑桃A號”,艾克泰努斯45星系,距離希柔星四小時航程。
“凱普,能調(diào)出CPV級重型驅(qū)逐艦的示意圖嗎?”
全息圖像彈出桌面,不斷回轉(zhuǎn)。芮恩向眾人解釋:“戰(zhàn)爭期間,幾乎每條星盟軍艦都會搭載一種被稱為‘神圣明燈’的裝置,它們專門用于接收先行者科技產(chǎn)物的信號。對于尋找和使用先行者物品,星盟有著非常強的執(zhí)念。先行者技術(shù)的用途——我們都清楚——就是把人類從銀河系里清洗掉。所以‘神圣明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怎么從沒聽說過?”尼克問道。
“以我的挖掘經(jīng)驗,還有和前星盟成員的交流來看,星盟有一條非常嚴格的協(xié)議。它叫作……‘安全協(xié)議’‘神圣協(xié)議’還是什么來著?總之,它的設(shè)計用意是保護圣物,不讓它們落入‘不潔者之手’。艦船受到威脅時,它能確保‘神圣明燈’被摧毀。他們寧可毀掉自己的船,也不愿讓我們得到那東西。”
“所以把這么個裝置拿到手,就等于說我們有了自己的先行者遺物探測器。”莉莎的熱情顯然被這前景激發(fā)了。
尼克向后靠倒,雙手扣在腦后,“財寶,我喜歡。”
“這條叫‘光芒之智號’的船,”凱普說,“如果我們找到了它……”
芮恩關(guān)掉全息圖,“概率不大。重型驅(qū)逐艦就像‘神圣明燈’,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東西。就算你遇上了,它大概也落入了某些能把咱們從地圖上抹去的強大勢力手里。但那條船如果還在那里,或者它的一些部分落在了哪個船塢里,我們就有機會找到完好無損的‘神圣明燈’,也有機會找到我想要的信標(biāo)。”
“銀河系可不小。”卡德終于開了口。
“沒錯。”凱普附和卡德,慢慢搖著頭。他蹙著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當(dāng)他抬起頭時,芮恩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居然認可了這渺小的可能性。“可是我也沒想過能親眼見到翠鳥級巡洋艦,所以……”
船員們逐漸展露歡顏,最后哈哈大笑起來。見此情此景,芮恩愣住了。沒有人放棄,甚至沒有人猶豫。
她走到櫥柜前,拿出珍貴的勃艮第葡萄酒,“是時候喝一杯了。”
卡德取來酒杯,大家干杯,預(yù)祝能順利尋得答案。
在大家喝下第一口酒前,尼克補充道:“敬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因為我得和我煩人的姐姐待在一起。如果時間再長點,我寧可去關(guān)冬眠艙。”
“那么,敬我能避開我的白癡弟弟。”莉莎回敬道,“而且我終于有機會織完明迪里亞[1]毛毯了。”
“那玩意兒你都織兩年了吧。”尼克翻了個白眼,舉起酒杯,“也行,敬那糟糕透頂?shù)母孛蛔印!?
“那是被毛!而且我又不蓋著它睡覺。它是裝飾物,我要把它掛墻上,白癡。”
“你怎么說,凱普?”芮恩問道。
凱普想了想,舉杯說道:“敬對宇宙的探索,找到你的父親。”
阿門。現(xiàn)在,所有人都可以喝酒了。
“來。”
芮恩扭過頭,是卡德。他又端來了一杯勃艮第葡萄酒。其他船員已經(jīng)離開了休息室,芮恩這會兒正在觀景窗前想自己的事。很快,遠方的希柔星就會不斷放大,填補黑暗的虛空。
她接過酒,“謝了。”
卡德沒有說話,依然站在她身后。芮恩高五英尺十英寸[2],怎么都不算矮,但和卡德相比卻依然顯得嬌小。她有點想往后靠倒,從他身上偷得一些溫度,感受一點舒適,然而幻想僅僅止步于幻想。酒精溫暖了她的身子,但未能緩解她的緊張。
“信標(biāo)可能早就沒了。”又過了一陣子,卡德說道。
“也可能被UNSC打撈了。”
如果真是這樣,芮恩寧愿自己永遠發(fā)現(xiàn)不了真相。假如UNSC確實發(fā)現(xiàn)了信標(biāo),卻對她爸爸和“火靈號”的下落守口如瓶,她肯定會做出過激的事。
“更可能的是,他們也沒找著。”她說,“你想,當(dāng)時星盟正大舉入侵,把一顆顆星球玻璃化。為了對付他們……為了盡可能救出更多人,軍隊肯定手忙腳亂。”對人類來說,那是個清醒而混亂的時代。剛處理完殖民地的暴動,軍隊又肩負起了阻止外星人入侵的重任。存亡之秋,他們不會在意某個丟失的信標(biāo)。
信標(biāo)如果還在,那才是個奇跡。
但隨著戰(zhàn)后秩序逐漸重回正軌,一切皆有可能。
卡德走到她身邊,“如果‘光芒之智號’打撈了信標(biāo),一定會盡可能地破譯,甚至追上你爸爸的船……”
剛加入“哈康號”那陣子,她跟隨UNSC艦隊去了不少戰(zhàn)場外圍,目睹了兩艘軍艦朝彼此開火造成的巨大破壞。要是“光芒之智號”找到了“火靈號”,結(jié)果肯定不會很好……
“什么情況都可能發(fā)生。”見芮恩沒有回答,卡德這么說道。
過去的二十六年間,芮恩一直面對著無窮的可能性。盡管如今有了一絲線索,她清楚這任務(wù)還是難于登天。她這么做,無異于在滿是星辰的銀河里尋找一粒小小的沙子。
她又啜了口酒,感受著燒灼感從喉嚨擴散到腸胃。壓力終于減輕了一些,于是她輕輕地靠在卡德肩頭。作為回應(yīng),卡德伸出胳膊摟住了她的背。“那時候我剛得到通知,說我親人已經(jīng)都不在了……”他先是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隨后重重地嘆了口氣,“是啊,只要有一點點說不通的地方,或者他們還有一點點活著的可能……我都不會停止尋找,絕不。”
卡德比任何人都理解她。芮恩感到了強烈的負罪感。他失去了所有親人,她沒有。
“怎么?”卡德看出了她的異樣。
芮恩難以覺察地聳聳肩,“我還有家人。我可以停下來,回地球去找我媽……如果她還住在那兒。”然而她選擇了遠航,選擇了去邊疆游蕩,“我卻在黑暗中尋找鬼魂。”
卡德?lián)У酶o了些,那微微加強的力道表明他站在她這邊,“不是所有人都循規(guī)蹈矩,弗吉。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安穩(wěn)的生活。而且這地方……在召喚我們。這種召喚甚至強烈到讓我們愿意離開我們愛的人。”
芮恩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你以為這么說能讓我感覺好些?”實際上,這些實話只會讓她更內(nèi)疚。
卡德輕輕地笑了起來。
芮恩喝下最后一口酒。它與卡德的身體同樣讓她感覺溫暖。
“噢,至少我試過了。”卡德說。
是啊,卡德說得沒錯。他們響應(yīng)了星海的召喚,決定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芮恩知道,假如上天給她重來的機會,她還是會迎著群星走上這條道路。弗吉家的人都這樣。爺爺常說,每個弗吉的血液里都充滿對流浪的渴望。但在精神失常后的一些糟糕日子里,他會把最后那部分改成“對殺戮的渴望”。
芮恩沒有嗜血的欲望,但對流浪的渴望?看看“黑桃A號”就明白了。永遠在移動,永遠在前進,永遠在路上……她對爸爸的記憶不多,但忘不了他精力過剩的模樣。休假時,他總是焦慮不安,仿佛不知道怎么才能當(dāng)個普通人。假期結(jié)束,重返軍隊時,他則會一副得到解脫的模樣。盡管芮恩當(dāng)時還是個小女孩,盡管離別令人難過,她依然能察覺出爸爸想掙脫大地,重返天空的渴望。
媽媽也看得出這點。早在芮恩出生前,他們的婚姻關(guān)系就很緊張。這倆人有各自的缺點,都不算理想的結(jié)婚對象。不過芮恩有時候會想,媽媽可能在嫉妒她的女兒——甚至有點恨她——因為約翰·弗吉在家時,總是繞著女兒轉(zhuǎn)。
“咱們都有心結(jié),”卡德低聲說,“都有悔恨。”
芮恩的頭枕上了他的肩。他把她拉得更近了些。芮恩的心情逐漸平復(fù)。
她和卡德有許多共同點。這些相似之處讓他們先成了朋友,后來同床共枕,接著又產(chǎn)生爭執(zhí)。就像行星繞行恒星,他們的關(guān)系總是按照這幾個階段循環(huán)往復(fù)地變化。但不管怎樣,他們的友誼深厚持久。他是她的知己,她也是他的。在蒼茫太空的小小飛船中,能有個人可以依靠,這意義無可估量。
注釋
[1]光環(huán)世界中的一個人類殖民地。該星球有一種形似駱駝的生物,它的被毛是優(yōu)秀的紡織原料。
[2]約為178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