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楊憲那點小心思，常茂腳趾頭都能想到。

不就是想讓他出面去和李善長斗，他好躲在后面坐收漁翁之利嗎？

他還偏偏就不如他所愿。

他也知道就當前這種情形，無論他再怎么避李善長的鋒芒，最終都難逃和李善長的正面沖鋒。

就像李善長當前所做的這事兒，這很明顯是沖他們家來了。

現在的很多事情早就已經偏離歷史軌道了，不能只憑他所知道的那些歷史處理問題。

他也想明白，倘若李善長真容不下他常家，那他讓胡惟庸往前提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常茂微微一笑，道：“楊左丞既都說此事或許是有人故意使絆子，那這密奏哪是能隨便截留得了的。”

“說不準過了今晚，上位就得派二虎來抓人了。”

“我爹本就清清白白的，我若做主截留這密奏，那才是真的害了我爹了。”

“楊左丞以前也做過檢校，當明白上位的耳目有多厲害吧？”

李善長表面寬和內心善妒苛刻，而楊憲氣量連李善長的都不如。

常茂連李善長都不肯合作，更別說楊憲這一個短命鬼了。

對此，楊憲又道：“年輕人還是應該有些銳氣的，李善長固然是淮西之首，但常家在武將中威望也不差。”

“有時候，退一步并不能海闊天空的。”

“本官的話，常伴讀還是好好想想吧。”

沒能達到目的，楊憲終究是有些失望的。

當初，他跟著劉基的時候，就曾希望劉基能代表浙東集團硬氣起來，去和李善長爭個高低上下。

只可惜，劉基并不想做棋盤上的棋子，始終都不愿李善長正面交鋒。

現在又想攀扯著常茂一起，常茂竟就這么輕飄飄的就把這事浮過了。

這都叫什么事兒。

送走楊憲不久，常玉婷便跑了過來。

她這段時間常往宮里跑，盡管馬皇后沒有特意和她說過前朝的事情，但在和老朱說這些的時候卻也沒避著她。

畢竟，常玉婷是要往太子妃方向培養的。

盡管老朱一再強調后宮不得干政，但卻也希望朱標將來能有一個像馬皇后一樣的協內助，能在他迷茫煩躁的時候幫他開解一下。

而常玉婷也非常的有分寸，在老朱和馬皇后談論這些時候他能躲盡量躲著，躲不開的時候也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

但即便如此，外朝的那些關系她多少也明白些。

經李彬一案之后，老朱對李善長更加不滿了，把楊憲和汪廣洋調進中書省就是為了牽制李善長的。

汪廣洋是否看出了這不得而知，反正一直都在充當和事老。

不說是找李善長的麻煩了，即便是楊憲找他麻煩，汪廣洋也在盡量避免不和楊憲起沖突。

所以說，現在在中書省唯一抗衡李善長之人便是楊憲了。

只是，歷朝歷代凡做棋子之人有幾人是長久的。

更何況，李善長根深葉茂的，哪是楊憲一個什么底蘊沒有之人就能扳倒的。

自楊憲選擇和李善長對著干的時候，他的結局其實就已經注定了。

或許楊憲正是因為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拉常茂一塊下水充當助力的。

常茂他又不是個傻子，即便是要對付李善長，也不會給楊憲當槍使的。

“楊憲他不是來拜年的吧？”

常茂坐在椅子上撫摸了一下桌角，隨之這才道：“不是，我進宮一趟。”

“姐帶著升子他們好好過年就是，外面的事情我去處理就行了。”

就這些事情，即便常玉婷他們想幫忙怕也幫不了。

安頓好這些，常茂便進了宮。

在他過去的時候，倒也沒見到楊憲。

楊憲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他也沒必要再扣著這密奏不往上報，十有八九應該是已經送完走了。

“伯父，過年好！”

常茂笑著行了個禮，老朱臉上倒也沒那么生氣。

“坐吧。”

常茂笑了笑道：“侄兒就不坐了，免得一會兒還得再起。”

說著，常茂便說了大致的情況。

楊憲給他看了份密奏，說他爹的一個部將曾出賣給張士誠情報，導致了他們這方好幾次戰敗。

聽了這，朱元璋眼睛一瞥。

“出來吧。”

話落，楊憲從屏風后面鉆了出來。

“上位！”

大爺的。

這莫不是兩人合起伙來算計他，看他會不會把這個事情主動上報？

“吃里扒外的東西。”

“拿著咱的俸祿，辦的張士誠的事兒。”

“咱已經讓二虎去拿人了，等人回來常茂你去審吧。”

對這，常茂有些不太確信。

“那指揮使畢竟是我爹的部將，我去審的話不管什么結果總會有人不相信吧？”

這個有人主要還是指老朱。

“屁。”

“只要咱信，別人誰敢懷疑。”

“你只要給咱查清楚他賣了咱多少情報，然后給咱把人剁了就行。”

“最后行刑交給楊憲。”

這事兒也不是剛剛才發生的，偏偏趕在這期間才爆出來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別說安排這些事情的人剛剛才知道這些的，他心若足夠忠的話，哪怕是剛剛知道也應該直接告訴老朱，而不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在那指揮使被安排成守將的時候不說，卻通過這樣的方式把這些事情曝光出來，這是把朱元璋當成傻子的耍了。

“不必。”

“只要伯父相信侄兒，侄兒愿為伯父效勞。”

以前李善長看不上他，他倒也無所謂。

反正他爹在外面打仗，他現在也還在大本堂充電，基本上和李善長沒有什么交集，沒必要非得和李善長爭個你死我活讓老朱坐收了漁翁之利。

既然李善長非要把他往這個圈子里拉，那他也沒必要和他再客氣了。

“行。”

對這樣的常茂，朱元璋還是欣賞的。

“一切等二虎把人帶回來再說，你們姐弟先好好過個年。”

“缺了什么東西，咱讓人送過去。”

現在用兵的地方還很多，哪怕是為了那些還沒收復的疆土，老朱都不能懷疑常遇春離間了其他武將。

而且，老朱把這些事情特意讓常茂去解決，八成也是做給后面謀劃這些事的人看的。

以前的他不會被命運牽著走，那現在同樣也不會被臣子牽著走。

“謝伯父。”

“侄兒都已經準備好了。”

“只等著明天過年了。”

老朱也笑了笑，遣走了一旁的楊憲。

很顯然，這是有話和常茂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