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淵的拒絕，汪振海心中卻沒有任何不快，反倒非常高興的拍著林淵的肩膀，問他有什么想吃的，等汪明珠的媽媽明天回來了，他來轉達。

林淵剛才就很好奇怎么沒有見到汪明珠的媽媽，于是好奇的問道：“剛才我還以為阿姨今天睡得早，原來阿姨今天不在家啊？”

汪振海嘆息道：“她出去和明珠的小姨打麻將去了，就丟下我一個人在家里。”

林淵有些忍俊不禁，打麻將可是上海老太太們的最愛，幾乎人人都會打。

論起對麻將的熱愛，即便是與四川人相比也不遑多讓。

在出門的時候，汪振海又問起：“你還沒說你有什么想吃的呢？”

“西紅柿炒土豆絲，可以嗎？”這是林淵現實世界的媽媽以前經常為他做的菜，他有點想家了。

在見到汪小姐的爸爸之后。

“沒問題。”汪振海樂呵呵的說道。

盡管林淵一再拒絕，他還是把林淵送到了出租車上，還隔著車窗對司機說：“開慢點，注意安全啊師傅。”

在司機淡然點頭的時候，汪振海十分熟練的遞出一支煙給司機，司機立刻眉開眼笑，接過來后說道：“放心吧，我開了六年的出租車了，保證給你安全送到。”

在汽車離開四川北路的時候，林淵看到汪振海蹲在自家門口，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根，慢慢的抽著，臉上浮現享受的表情……

還有一天就要放假了，但是所有人都還是平時上班的樣子。

畢竟上海這地方因為城市化比較成熟的原因，大多數都是雙職工家庭，平時都照顧不到家里，好不容易放假了，這一天時間除了洗衣服做家務等等雜物事，也根本休息不了什么。

最開心的一般都是孩子們，或者那些依舊單身的。

休息日可以出門下趟館子，點一盤涼拌豬頭肉，喝口小酒。

慰勞一下工作了一周的自己，迷迷糊糊躺下就睡，第二天精神飽滿的迎接下一周的工作。

林淵就沒有這個福分咯，他一則是覺得喝酒傷身體，二則呢，他不喜歡酒的味道。

只能說可惜了。

大清早的，林淵再次出發去汪小姐家里，自行車依舊落在27號沒有騎回來。

兩人依舊得坐公交。

汪明珠依舊早早起床在門口等著。

她倒是睡得不錯，此時已經化了淡妝，穿著一身橙色的外套，胸口露出白皙的大片。

看到林淵過來，汪明珠心里充滿了甜蜜，從來沒有這么期待過早起。

因為她知道會有人來接她上班。

哪怕坐的是公交。

林淵這次總算不用疑惑汪明珠的態度了，因為汪明珠非常自然的牽上了他的手。

當天下午，楊震濤打來電話，告訴林淵事情已經辦妥了，希望今晚在至真園見林淵一面，好好感謝他。

林淵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告訴楊震濤只要好好做企業就行，不要搞迎來送往那一套。

楊振濤虛心接受。

下午下班之后，汪明珠拉著林淵一起來到滬聯商廈，此時的滬聯生意非常火爆，經過之前三羊的宣傳之后，這里已經有了和其他兩個百貨公司更好的人流量。

單純從這點來說，寶總和徐總都是有本事的人。

林淵不太清楚汪明珠的意思，問道：“拉我到這兒來干嘛？想看三羊的銷量，直接去和平飯店找爺叔看報表不就好了？”

汪明珠噘嘴說道：“你明天去我家，難道還要穿著這一身西裝過去嗎？那得多別扭啊，家庭聚餐，當然要幫你找一身合適的衣服了，過年那次我去你家，就沒看到幾件像樣的衣服，正好這次多給你幾件，平時休息的時間穿。”

林淵笑道：“你想的真周到，我都沒想過這一茬，是得買幾件合適的，不能太輕佻，也不能太嚴肅。”

汪明珠被林淵認真的語氣逗得笑了兩聲，隨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放心好了，我爸我媽早就認準你了，要不然也不會讓我請你去我家吃飯了，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人家家里招女婿的時候，都得挑三揀四的，怎么到了你這兒，我爸媽全是幫你說話的？”

林淵看到汪明珠那不滿的神情，笑得不能自已。

“可能我長得帥？”他頗為自戀的說了一句。

不過汪明珠知道他是開玩笑，笑著捏了捏林淵的臉說道：“是挺帥的，像奶油小生。”

林淵任由汪明珠玩弄自己的臉蛋，兩人從一樓坐上電梯，開始第一次逛街。

林淵雖然是個男生，但是對于逛街并沒有太討厭，可能因為是跟自己喜歡的女生一起吧。

汪小姐這么漂亮，就算走累了，只要看看她那興奮激動的挑選衣裳的表情，就感覺身上又充滿了力量。

這話說得汪小姐好像是一個充電寶似的。

“這件怎么樣？”汪明珠拿著一件黃色襯衫問道。

林淵猶豫了一下，道：“這個會招蒼蠅蚊子的吧？”

汪明珠鼓了鼓嘴，道：“也是哦。”

她轉頭又去看別的衣服，就這樣一路看一路問。

汪明珠跟別的女生不一樣的是，有的她覺得好看的，會先詢問林園，要是林淵覺得不行她也不會勉強。

所以林淵跟汪明珠逛街，總體來說還是非常輕松愜意的。

從六點一直到七點半，整整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汪小姐帶著林淵逛了十三家店鋪，給林淵買了四套衣服。

在結賬的時候，林淵已經把錢包掏出來了，卻被汪明珠強勢的按回去。

“我來。”汪明珠就像是一個大姐大似的，豪氣的掏出錢結賬。

總共花了一千五百多塊錢。

林淵暗暗咂舌，不管是哪個時代，都不會是一味的便宜啊，即便九十年代，也能買一次衣服花一千多塊。

對自己花錢，汪明珠好像有一種特別的執念。

之后的花費，幾乎都是汪明珠來結賬的，林淵嘗試了兩次全部被駁回。

兩人從滬聯商廈出來的時候，林淵有些餓了，他想吃點東西。

兩人走過南京路，路過觀前街，林淵突然看到一家熟悉的店鋪。

“排骨年糕，吃這個吧？”林淵轉頭問汪明珠。

汪明珠拉著他的手，有些猶豫道：“換一家吧，大晚上的吃排骨，晚上消化不了，會難受的。”

林淵張了張嘴，道：“行吧，那去買點鹵雞爪得了。”

“鹵雞爪又太少了，前面有一家賣小餛飩的，我們去吃那個吧？”汪明珠看到林淵似乎心情不大對勁，越前一個身位，面向他問道。

林淵嘆了口氣，道：“好吧。”

汪明珠摸著他的臉，問道：“怎么這幅表情啊？不喜歡吃餛飩嗎？”

林淵搖了搖頭。

兩人走過排骨年糕點，離開的時候，林淵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說什么。

上海的小餛飩確實不錯，鮮香軟糯……

似乎上海的美食都會有這個特點……

現在已經是開春了，天氣中午比較熱，到了晚上春風一吹，十分舒爽。

二人走出餛飩店，剛好一陣風吹過。

汪明珠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林淵拿出手絹幫她擦汗，汪明珠笑著仰起頭任由他在額頭施為。

“走吧，我們回去。”汪明珠伸手抱上林淵的胳膊。

林淵詫異道：“又要走？不坐車了？”

汪明珠奚落道：“到底你是男人還是我是男人啊？讓你走路好像刁難你一樣，你啊，要好好鍛煉身體才是啊，你看看你這么瘦。”

林淵無奈的道：“哪里瘦了，這么多年都是這個樣子好吧，你要考慮一下是不是你的審美有問題，是不是分不清什么是胖什么是瘦……”

汪明珠啪的一下，伸手拍在林淵的胳膊上，緊跟著翻了個白眼。

“什么時候學會頂嘴了？”汪明珠氣呼呼的說道：“聽不聽師傅的話了？”

林淵也不能就這么被壓制啊，不然以后還抬不抬得起頭啊。

所以他說道：“現在是下班時間，上班的時候，你叫我徒弟我不挑你理，但是出了27號你該叫我什么？”

汪明珠撇了撇嘴，道：“好啊你，現在就這個樣子，以后豈不是要欺師滅祖了？”

林淵被她的樣子逗的再次笑了出來，他捏了捏汪明珠的耳朵，笑道：“說的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你整天拿這個說事，我還怎么跟你和平共處啊。”

“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處了？”汪明珠不滿的問道。

林淵說道：“要是以后你犯錯了，我一說你，你就以師傅的名頭壓我，那我們還怎么過日子？”

汪明珠聽了這話，卻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變了臉色，道：“誰要跟你過日子，還沒怎么樣呢，你就認為我以后就會犯錯了，那以后我都不敢想，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錯的？”

林淵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開個玩笑嘛，師傅別生氣，我們走，現在就走路回去，好吧？我們比比誰走的快。”

汪明珠卻放開林淵的手，走到路邊攔車。

“你怎么了，能不能直接告訴啊？”林淵無奈的跟上她的腳步。

汪明珠坐上車之后，直接關上車門，對司機道：“師傅開車！”

林淵吃了一嘴的車尾氣，手里還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

明明上一秒還在爭搶著幫他買東西，怎么下一秒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真是自己說錯話了？

林淵有些無奈，也有些費解，只能說他一直以為自己知道一切的劇情，就可以在這個世界掌控一切，看來他能掌控的只有一個人的生與死，卻掌控不了一個人的心理。

汪小姐這樣，確實出乎林淵的意料，他不明白就是說了兩句師徒的關系，就會讓汪明珠生氣到把自己一個人扔到這里？

林淵自己心里也很不爽，之前一直沒想起來，好不容易看到汪明珠以前跟寶總經常去吃的排骨年糕，本來想進去嘗嘗鮮，結果汪明珠以一個蹩腳的理由拒絕了，林淵心中對那個理由一點都不相信。

什么不好消化，都是成年人了，這樣說有意思嗎？

不就是心里還藏著寶總嗎？

林淵冷笑了兩聲，心中非常不爽，連帶著這天氣也讓他非常討厭。

“吹的什么破風。”林淵本來想把手里的衣服扔掉。

這沖動只停留了一瞬間，林淵很快就搖搖頭，驅散了這種想法。

他這個時候其實應該回家，但是他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回家的方向，面對這個還不像后來那樣發達的城市，林淵漫無目的的走著。

他低著頭，看起來像是一個討薪未成的失敗者。

但是身上的西裝和手中的衣服，看起來都不像是失敗者。

這樣復雜而沖突的氣質，就這樣集中在林淵一個人身上。

……

汪明珠捏著胸口的項鏈，心臟跳動的非常頻繁。

在三羊上市的那天晚上，寶總讓她請了商標局的領導過去，商量三羊的商標確定事宜。

那天同樣是林淵和劉瑞奇他們一起聚會的日子。

當時汪明珠先去了紅鷺，也就是寶總組的飯局中，陪著他們聊了一會兒，汪明珠便準備離開了。

畢竟之前她就跟阿寶說過，自己跟林淵還有一桌。

可是臨走之前，阿寶突然叫住了她，帶她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并且送出了這條項鏈。

汪明珠本來是不想收的，她已經不再是之前那樣期待跟阿寶有點什么，所以他送自己東西的時候欲拒還迎，嘴巴上說著不要，心里卻早就開心死了。

現在的汪明珠知道自己其實喜歡上了自己的小徒弟。

但是……

她還是手下了這條項鏈。

阿寶拍了拍她的胳膊，說道：“這條項鏈是感謝你這段時間一直幫我做三羊的上市，不要拒絕，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表達我的感謝，給你錢恐怕更不好，所以就在菱紅店里買了這條項鏈，你知道的，菱紅店里的東西也貴不到哪里去的，放心戴著。”

汪明珠是有猶豫過的，以前的她收過阿寶不少次東西，但是每次都是用自己的錢買下來。

但是那個時候她已經跟林淵關系曖昧了，所以就想著，這是阿寶送給她最后一件禮物了。

說起來，兩個人雖然是朋友，阿寶送給她的禮物卻全部是她除了錢的。

所以這一次，她沒有選擇再出錢。

她想真真正正和寶總當一次朋友。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是這樣想，但是好幾次林淵差點發現的時候，她都心虛的不敢告訴林淵，這是寶總送給他的。

剛才她生氣的其實也不是林淵要不要走路回家，而是他說要是自己犯錯，他到底要不要顧忌師徒名分。

這才是她生氣的點，確切的說，她不是對林淵生氣，而是對自己，對這條項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