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哥，剛才我們還在說你呢，孟小姐有沒有給你打電話？”寶總問道。

林淵笑了笑，說道：“打過了，寶總也知道了？”

寶總點點頭，笑著請林淵和汪小姐坐下。

汪小姐自然而然的與林淵坐在一起，讓寶總的瞳孔微微一縮。

“三羊的銷量怎么樣了？”汪明珠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多少？”阿寶看向爺叔，看來他自己也不清楚。

這倒是符合林淵對阿寶的刻板印象，從來只是開路子，維護的事情就交給了爺叔。

林淵一直覺得，阿寶就像是一個爺叔的門面，真正的大佬其實是爺叔，只不過爺叔因為年邁無法再像從前一樣出去打拼，所以才讓阿寶做自己的代理人。

嗯~

這也不一定正確，較真一點更像是藥老和蕭炎，寶總面對雪芝，就有點蕭炎面對納蘭嫣然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味道，不過爺叔在商業世界中，更像是強化版的藥老，而寶總是弱化版的蕭炎。

至少他可沒有蕭炎那股通透。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在對初戀念念不忘。

如果一事無成還好，關鍵他還是一個所謂的黃河路最大噱頭。

這種反差擱在他身上，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爺叔看起來還是老樣子，大光頭，老花鏡，眼神矍鑠。

“五十萬的銷售額，按照滬聯那邊的大概統計，下個月應該可以突破五百萬。”

“少了。”阿寶笑道。

汪明珠接話道：“現在三羊火的不行，我的call機都快被打爆了，早上一堆人過來找我要三羊的貨。”

汪明珠很是高興，畢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合作。

“你沒答應吧？”阿寶不放心的問道。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傻子，人家要我就給呀？二級代理必須拿在我們手里，現在才剛開始，賣不出好價錢，得等三羊的口碑再發酵一段時間，這樣才能利益最大化。”

汪明珠的話讓眾人齊齊點頭，就像她說的，現在上門要貨要代理權的，都是打著撿漏的心思來的。

可汪明珠是有原則的人，甚至比寶總更有原則，怎么可能稀里糊涂的就答應他們。

爺叔笑道：“之前我就提醒過寶總，不過寶總跟我講，這些就交給汪小姐去應付，整個27號，汪小姐是最有原則底線的人，他們那些人一則不好在27號糾纏，二則汪小姐也肯定有辦法應付他們。”

爺叔的夸贊，讓汪明珠得意的揚起小腦袋，嘴角是憋不住的笑意。

“哪里有啦，其實我一開始也挺煩的，那些人真是會說話，把我說的差點都快答應了，但是小林站出來之后，他們就不敢胡攪蠻纏了，爺叔你看他不笑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嚇人？”汪明珠指著林淵笑著問道。

爺叔看了眼林淵，此時林淵正淡淡的笑著，可是爺叔不是沒見過林淵以往的樣子。

正如汪明珠所說，當林淵面無表情的時候，會讓人有一種不敢冒犯的畏懼。

確切的形容，應當是不怒自威。

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他的臉龐自己會傳達這樣的情緒。

就好像爺叔在沉下臉觀察一個人的時候，會讓被觀察者覺得心里慌亂如麻一樣，林淵的臉龐天然的就有這種效果。

阿寶此時插話進來，問道：“林小哥怎么應付那些狗屁膏藥的？”

林淵笑了笑說道：“我讓他們留下姓名和電話，五個工作日后等回復。”

眾人大笑，這一招還真有點幽默，那些經銷商要是繼續糾纏，林淵就可以直接以此說法拒絕他們，要是等著，五個工作日后，三羊的口碑也都上來了，該掏的錢他們一分也少不了。

阿寶自己都能想象那些人的表情，因此拍手叫絕道：“不愧是你啊，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

笑過之后，阿寶心中有些傷感。

其實每次跟林淵一起聊天，他都挺開心的，而且林淵的話不僅幽默，更能讓人學到東西。

可偏偏因為汪小姐，讓阿寶對林淵有種別樣的敵意。

林淵也注意到這一點了，不過他并不在意，因為待會兒他就要送阿寶一個大禮。

四人隨意的聊著三羊最近的情況，汪明珠輕車熟路的叫來服務員給他們添上茶。

聊著聊著，由汪明珠起頭，就開始吐槽起范總范新華。

這家伙得罪人也是有一手的，不管是汪明珠還是寶總，亦或者林淵都不待見他。

一部劇的主角，算上林淵，幾乎被他得罪完了。

油膩中年人就像是為范總量身定做的形容詞。

不僅油滑，還好色。

你看他對李李的好，完美詮釋了一個油膩中年人令人討厭的特質。

這種人往往表現的極為熱情，臉上永遠帶著讓人不適的假笑，看起來好像幫了你很多，你回頭一合計，他除了說兩句不要錢的好話，其他啥也沒干。

林淵和他幾乎是相反的，他寧愿做事，也不愿意在那里說東說西。

知道小江西會搞事情，就直接告訴李李讓她準備好應對的手段。

而且留有余地，并不會手把手教學，不然那就是培養巨嬰。

李李也不是那種需要別人喂飯的人。

單純把林淵現實生活中的身份與李李對比，李李的能力也是不俗的。

林淵不會因為有了外掛就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了。

他是來享受生活的，即便背負著所謂拯救宇宙的任務，但是他要做的和奇點要求他做的，也僅僅是在影視世界中走一趟。

所以興之所至，順手幫一幫也就罷了。

若是不喜歡的，林淵也不介意順腳踩一踩。

對寶總，林淵雖然對他的商業素養非常不屑一顧，但是對這個人本身，林淵算不上特別討厭。

至于原劇中寶總隱藏自己的信息，只在李李火燒眉毛的時候去刷好感，雖然林淵自己不會這樣做，但是考慮到李李一開始絲毫不考慮前身金鳳凰，想盡辦法邀請寶總去至真園，寶總的做法其實也沒有那么可惡了。

過了一會兒，爺叔談起林淵的來意，林淵笑著說道：“費翔先生還在上海嗎？”

寶總有些詫異的道：“在啊，你找他有事？”

爺叔解釋道：“費翔先生正在準備后續的拍攝計劃，大概還會在上海呆三天，你要是找他有事的話，就要抓緊時間了。”

說著，爺叔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筆記本，抽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下一串六位數字，道：“這是費翔先生的電話，至于地址不太方便給你，回頭寶總給他打個電話，你再去打個電話邀請。”

林淵被爺叔的效率驚訝了半晌，他雖然有所預料寶總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卻沒想到寶總還沒說什么，爺叔就已經答應了下來。

寶總似乎也很詫異，他望了一眼爺叔，爺叔卻正在向他眼神示意。

寶總心中有一絲不快，不過表面上還是說道：“沒問題，我現在就給他打，問問他什么時候有時間。”

阿寶知道，爺叔不會害他，哪怕有些時候的做法他并不認同，但是他清楚，爺叔那些做法對于他的商業版圖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林淵笑著道：“那就多謝寶總了。”

林淵并沒有矯情的說沒事，可以后面再打。

既然上門來找人辦事，就先辦事再談感情，不要在這種時候充大方。

寶總走到座機旁，黃色的話筒握在手中，單手將白紙拉到自己身前，氣勢沉穩。

這樣的氣質，難怪黃河路會為他捧場。

“費先生，是我阿寶，嗯，有個朋友想請你吃個便飯。”

“嗯，你沒見過，是外貿公司的骨干，你放心，安全肯定沒問題。”

“我？行，那我問問他。”

掛掉電話之后，阿寶轉身說道：“費翔先生說他今天晚上就有時間，但是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不知道你怎么想？”

林淵聞言，放下心來道：“這有什么關系？我跟寶總是好朋友，再說這也不算什么秘密。”

林淵確實不覺得這算是什么秘密，哪怕這次的消息傳播出去，有人過來搶代言，他也不介意。

因為他已經讓楊振濤把代言費預算提高到了目前中國的最高標準，而且有人來搶的話，無非是幫他們提高熱度罷了。

阿寶正準備重新坐回去，林淵突然問道：“我聽說寶總喜歡收藏古董，可不可以讓我觀摩觀摩？”

古董？

阿寶皺了皺眉，他并沒有這樣的習慣。

但是出來做生意的，誰手里還沒有幾樣舊玩意兒。

他思考林淵這話的深意，看到林淵向他側了側臉，他頓時會意道：“這個你都知道，難怪人家現在都要給你起外號叫活諸葛了，跟我來吧。”

林淵無奈道：“怎么又取？之前的屠龍刀才取好沒多久呢。”

爺叔打趣道：“還不是因為你給大家帶來了太多驚喜，就算是寶總都沒辦法跟你崛起的速度相比。”

阿寶笑了笑，問汪明珠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汪明珠非常不給面子，道：“你房間里什么東西我沒見過？我不去，我要跟爺叔談天。”

“那好。”寶總帶著林淵來到他們放保險柜的地方，隨意的取出兩樣玉佩之類的物件。

林淵把玩了兩下，隨便點評幾句。

阿寶坐在椅子上，問道：“你想說什么？”

林淵知道阿寶是個聰明人，聽話聽音，林淵突然要求跟他一起看東西，肯定不是真的想見見世面。

林淵站在距離寶總不遠處，說道：“我有一個朋友……”

這個開場非常官方。

阿寶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他上個月去半島酒店，碰到一個女的，是半島酒店的服務員，長得挺漂亮，很知性，所以就多聊了兩句。”林淵說道。

阿寶一臉疑惑，卻耐心的看向林淵問道：“然后呢？你朋友想娶一個香港女人嗎？”

林淵伸手按下道：“聽我把話說完吧。”

阿寶點點頭，伸手示意道：“你請說，我不插嘴了。”

“這個女人不是香港人，而是咱們上海人，十五年前嫁去了香港，因為丈夫出軌所以離婚了，現在一個人生活。”

林淵說完，阿寶倒是沒什么感觸，反而笑道：“香港那地方寸土寸金，就算是服務員也能賺的不少呢。”

林淵猜測，之所以阿寶完全沒有聯想，是因為雪芝告訴過他，自己一個月的工資是兩萬，那還是一九八七年。

所以寶總根本沒辦法把林淵口中的那個女服務員跟雪芝聯系在一起。

“我朋友告訴我，她認識寶總。”林淵說道。

阿寶的眼睛突然睜大，呼吸稍微有些紊亂。

“認識我？這倒是稀奇了，我還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在香港有這么一個……你說的，漂亮又知性的女性朋友了。”阿寶并不想被林淵看出來什么，所以故作輕松的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每個人都有保護自己秘密的下意識習慣，對寶總來說，這個秘密是不能想向其他人訴說的，因為任誰聽了都會讓他放棄對方。

“她叫雪芝。”

林淵沒有再跟阿寶兜圈子，解釋完自己知道雪芝的緣故之后，他就說出了真正要傳遞的信息。

“雪芝？”阿寶原本還想裝作不認識，但是他的表情管理失敗了。

他有些失落，并用不敢置信的語氣問道：“怎么可能？雪芝她跟我說過，她在香港做生意，而且每個月能賺幾萬塊，不可能，肯定是你朋友誤會了。”

阿寶說著，激動的站了起來，上前逼近林淵，眼睛卻不敢與林淵對視。

“對了！她現在已經不用中國名字了，她的英文名叫什么？”阿寶握住林淵的胳膊問道：“你說啊，你說啊！說不出來了吧。”

“蓓蒂。”

林淵平靜的開口。

阿寶愣在原地，在林淵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的時候，他的兩只手還懸在空中，就好像是一個雕塑。

“蓓蒂？”阿寶久久無法接受，自己的初戀，那想象中的富商，竟然變成了一個服務員？

林淵說道：“她拿著丈夫給的賠償去做生意，結果賠光了。”

頓了頓，林淵笑道：“不是每個人都像寶總這么厲害的，而且還能遇到爺叔這么好的老師，她一個女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寶總難道沒想過嗎？”

阿寶怎么可能不知道做生意的艱難，這一年來他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在認購證之前，他依舊是在一點一點的用愚公移山的笨功夫賺錢。

在這個過程中，他積攢了人脈，認購證又讓他一波吃肥，所以才能有現在的輕松寫意。

是啊，雪芝沒有人幫他，甚至連粵語都不會說。

那蹩腳的英語，即便是阿寶自己都無法出口夸耀。

在去香港之前，雪芝不過是一個公交車的售票員，她懂什么做生意呢？

阿寶的思緒飄回十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