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到首都的時候還不到三點。

下了飛機，牛衛國叫了一輛出租車。

這年頭的出租車還是新鮮事物，整個首都只有幾百輛皇冠出租車。只在機場和各大飯店“趴活兒”，司機都是穿西裝打領帶上班。

主要是價錢貴，打一次車要五塊，所以，說，這時候的出租車司機那是妥妥的金領，也因為天天在機場拉貨拉活，很多出租車司機都娶了空姐。

不過，北京人能侃還真名不虛傳，幾人一坐上車子，司機就開始嘮了起來，聽說楊不虧兩人去清大讀書，那一片哪兒好玩，到哪兒可以吃到地道的北京小吃，那是娓娓道來，那股熱情勁兒就像老街坊一樣，一路都聊不完。

符敏濤跟張淑芬兩人沒顧上聽牛衛國跟跟司機侃大山，興致勃勃地看著沿途的風景。

楊不虧坐在車里，看著窗外的景象，思緒如脫韁的野馬在腦海中狂奔。那些過去的記憶，仿佛被時光重新賦予了生命，一股腦地涌入腦海。

不是親身經歷過這些年變化的人根本不能了解，如果有人告訴他，這座城市在未來的日子里會發生怎樣驚天動地的變化，他一定不會相信。

出租車沿著繁忙的街道穿行，街道上的自行車如同潮水般涌動，公交車緩慢地穿梭于擁擠的街道，偶爾有幾輛公交車和私家車駛過，顯得格外稀少。

人們穿著灰色的中山裝，藍色的工作服，匆匆地穿行在街道上。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那個時代的質樸和堅毅。

看著那些堅毅的臉龐，楊不虧仿佛能感受到這個城市的心跳，那是一種強烈的生命力，一種在沉默中爆發的力量。

“牛哥，走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來送你啊！”

將幾人送到南門，司機留了一個坐機號給牛衛國，這才依依不舍地揮手離開。

牛衛國念頭一動，叫住了司機：

“謝師傅，你這幾天有空嗎！難得來一趟，我準備好好看看，你要是方便的話，你帶我到處轉轉，放心，錢該多少就是多少，當我包你的車了。”

“有有有！您住哪里？我給您送過去，明天再來接您。”

謝師傅轉回身來，連聲應道。

牛衛國笑道：“謝師傅，你太客氣了，我這還得送我兒子進去，要不，你晚點過來，我請你吃個便飯？”

“您太客氣了，那成，您先忙，一會我來找您?！敝x師傅連連點頭。

“那咱們還在這里見。”

牛衛國笑著點頭，跟謝師傅揮手再見。

一行人進了學校，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夏末秋初的陽光明媚而熱情，校園里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滿臉青春朝氣的新生們帶著對未來的憧憬，陸陸續續地走進這座百年名校。

牛衛國夫婦陪著楊不虧兩人，踏入這片陌生的土地，仿佛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切都顯得新奇而美好，夫婦倆臉上滿滿洋溢著自豪與欣慰。

拿著通知書，找到新生接待處，領取了被褥、食堂飯票和糧票……，辦完手續后，新生處的師姐熱心地跟他們交代注意事項，提醒他們要注意保暖、節約糧食，還要積極參加校園活動，充實自己的大學生活。

牛衛國看著校園里那一棵棵參天大樹，一座座古教學樓，寬敞的操場、優美的湖泊……，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

幾人先將符敏濤送到了女生宿舍那邊，張淑芬留下幫符敏濤整理東西。

楊不虧跟牛衛國抱著被褥提著箱子朝男生宿舍走去，沿途一直問著別的同學才找到宿舍，推開門走了進去，屋里四人齊刷刷地抬頭看了過來。

“同學們好！哈哈哈，我是牛野父親，以后你們都是同學，多多關照一下。”

牛衛國熟絡地打著招呼，從口袋掏出一把奶糖給幾人發了過去。

幾人還有不好意思，紛紛推辭著。

“謝謝牛叔！我叫雷昀（云），有事您說話！”

門口床位上那個戴著眼鏡，白白胖胖的大高個笑呵呵地接過糖果，客氣了一句。

聽著他口音，楊不虧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

雷昀接過后，其他幾人也不再推辭。

牛衛國打量了一下宿舍環境，幫著楊不虧將被褥攤好后，坐在空床位上跟幾個同學聊起了家常。

宿舍是八人間，兩邊各擺了兩張雙層鐵架床，中間一張大書桌，門口邊上擺著一張放洗漱用品的柜子，房間顯得有些擁擠。房間里沒有衛生間，洗澡上廁所都得去外面。

現在這時候學生的學習條件確實有些艱苦，尤其是后面牛衛國去參觀了一下食堂，看著那盛飯用的浴缸…，頓時有些沉默。

叫上符敏濤跟張淑芬去吃飯，本來牛衛國想著請宿舍幾個同學吃一頓，但被婉拒了。

吃完飯，楊不虧跟符敏濤直接回了學校，謝師傅將牛衛國兩人送去附近的賓館住了下來。牛衛國說是這兩天不過來，兩夫妻要好好逛逛大首都，等回去的時候再來看兩人。

…………

待楊不虧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里人都已經來齊全了。

八個人各自做完了自我介紹，因為楊不虧年紀最小，當之無愧的老八。宿舍里‘老大’于永征年紀最大，二十一歲，河南人，機電系的。

老二黃紀貴也是二十，比于永征小了月份，山東的，機械工程。

老三雷昀，十九，這塊頭是宿舍里最大的，本地人，建筑工程系的…，

相互認識完后，幾人正在談論著各自的高中生活和家鄉的特色，興致勃勃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聊著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七嘴八舌的討論聲此起彼伏，談論著哪個專業選擇對祖國的貢獻更大。

然后，幾人的話題涵蓋了各個領域，從學術問題到日常生活，再到對未來夢想的憧憬，聲音時高時低。

楊不虧躺在床上，望著泛黃的天花板，聽著宿舍里其他人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卻并不覺得煩躁，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閉上眼睛，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不虧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逐漸陷入沉睡。他仿佛聽到了他們在談論一些有趣的事情，但具體的談話內容已經變得模模糊糊。他試圖睜開眼睛，但眼皮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一樣，怎么也睜不開。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宿舍里已經一片漆黑。宿舍里的人已經不再說話，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和偶爾的翻身聲。

楊不虧躺在床上，靜靜地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又沉沉地進入了夢鄉。